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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村殇 (1人在浏览)

此时,邹兴搂抱着体态丰盈的娇妻,望着窗外,浮想联翩,有时人跟老天爷一样,说变就变。不过,这一变,邹兴娶了个善良温柔的妻子。
雷,经过一夜的袭击,疲倦了。雨,也渐渐停了。晨曦来临,大地湿润。远处,山岭满目青翠;田园果菜鲜嫩欲滴,郁郁葱葱。屋边那几棵木麻黄树,在狂风摧残中,只断了几条树枝,树干,仍然坚强挺立着,在晨风中摇晃着,像点头欢迎勤劳的庄稼人。
春雨过后,大家都赶种地豆(花生)。
“兴,你今天要趁虚(赶集),卖花生种子回来。春雨过后,很多人要种花生。”吃早饭时,沈月娟嘱咐邹兴。
“上午,管理区党支部开会。散会,我就去。”邹兴边吃饭边应道。
“村里有什么好事?你去开会也是白费功夫。”沈月娟看看邹兴说。
“娟,我有预感,今天会议不寻常。我昨夜做了个梦,梦见春燕在我们阳台下筑了巢,这是好兆头。这场春雨又是近年来少见的,今年肯定是个好年景。”邹兴两人结婚十几年,还是互喊呢称。
“春雨来得早,是农家好事,今天种子肯定好卖。我先去开市,你赶早去买种子吧,去迟了,你又白搭功夫。”
“娟,我保证开会趁虚两不误。”说完,他用手机打通县农科所属下的种子公司电话:“哎,柯队长吗?您好,我是邹兴,请帮我留些种子,我中午去取。”跟着,他预定了花生、水稻、蔬菜等种子。
“看你够现代化的,一分钟搞惦(定)。”凤娟亲呢说着:“嗯,你买种子回来,先给九伯、八叔他们送去。”
“知道了,老婆命令还敢抵抗?”邹兴笑着说。
“看你嘴甜舌滑,越来越不正经,我不说你就不送吗?每次你不是先送给他们。”沈凤娟一双丹凤眼瞟着邹兴笑道。
邹兴夫妇俩人,在港凤镇及邻近镇开了三家超市,兼营农副产品、种子。村里九伯、八叔等困难户,他们的种子他俩全部免费供应。一年卖的种子,赚的钱不够垫支。但夫妻俩无怨无悔,他俩都有颗善良的心。乡村邻里,特别是困难户,他们都应乐于相助。



凤米管理区位于海凤镇西方郊区,管理区办公楼坐落在海凤镇新街大道。办会楼是八十年代初建的二层预制板平顶楼房,办公楼右侧有一座九十年代建的烂尾楼,四层高,主体已做好,不知什么原因,一直未装饰。那一个个没有窗扇的窗口,像张牙舞爪的野兽一样,瞪着来往的行人,欲扑而来,令人们不寒而栗。
邹兴走进管理区会议室,只见椭圆型红木大桌四周已坐着镇党委、镇政府、镇人大三级领导,管理区干部。大家神情凝重。
邹兴看看手表,才八点五十分,离开会时间还差十分钟。 邹兴觉得有些反常,以前开会,都是村民等干部。今天,他们提前到会,到底是作风转变?还是有什么重大事情发生?
邹兴想起了昨夜的梦,想到了今年的春雨,看着会议的气氛,感觉到是有大事发生。
圆桌会议,象征着一种权力和威严。联合国会议,解决国际争端、国际合作和互助发展的高级会议,会议桌很多是圆形或椭圆型的。近年,我国一些国家级、省级主要会议,都模仿这习惯,使用圆桌或椭圆型作会议桌。圆桌会议,暗示着权力和核心。
凤米管理区党支部书记沈卫雄,是个不甘落后的人,他做事都要比别人高于一等。他见世上流行了象征权力、象征威武的圆桌会议,就花了二万,多元做了张长3.8米,宽1.8米的椭圆型红木桌,取意“一生发”。但二万多元,有几千元进了他的荷包(腰包)。此后,“凤米村圆桌会议”在全县乡、镇级,曾轰动一时。
沈卫雄每次在党务、村务会上,望着围在圆桌四周的党员、社员,脸上都有一种自豪感、满足感、胜利感。好像他征服了天下。他在凤米村就是“皇帝”,他一开“圣旨”,不管对错,大家都要执行。他的霸气作风名噪全县。
九点正,沈卫雄请示镇委书记蔡伟东:“蔡书记,时间到了,开会吧!”
“等一会儿,今天会议重要,要等人员到齐。”蔡伟东说,“以前开会,村民等干部,不按时开会这种作风,是我们干部带的头,今后要改变这种不良习惯,要按时开会。”
九时十分,党员、合作社长相继到会。
沈卫雄主持会议,他宣布开会,并把镇党委、镇政府、镇人大领导逐一介绍。
镇人大主席朱森绿年近过六十,满脸慈祥,他举起手中一本书说:“党员、社长同志们,今天,我们召集大家开会,是要传达贯彻省委、省政府关于我省农村基层组织体制改革的文件,学习《村民委员会选举法》。这是我省农村政治生活中的一件大事。管理区撒区改为村民委员会,实行‘民主选举,民主管理、民主决策,民主监督’,这是使农村工作走向新纪元的良好开始。”朱主席接着说:“我镇选举工作将在下月正式开始,现在是向村民宣传、学习文件阶段。下面请管理区同志跟大家学习《选举法》的一些文件、法规。”
沈卫雄把《选举法》推到赵艳珍前面,低声说:“读点不重要的。”
赵艳珍跟邹兴是七十年代末回乡的知识青年。当年,她是全村唯一的女高中生,有文化,性格开朗、又温柔体贴。她年芳三十五岁,体态比学生时代更加丰满,更加性感、富有女人味。柳叶眉下那双水灵灵黑亮亮的大眼睛,更加迷人。但她脸上有种不易被人觉察的忧郁的表情,这些,没能逃过邹兴的眼睛。
她拿起《选举法》,水灵灵的大眼偷偷瞟了瞟邹兴。邹兴正看着她,四眼相对,她一阵慌乱,满脸绯红。
镇委书记蔡伟东说:“小赵,读几本文件,要很长时间,大家时间宝贵,你把主要的读吧。”赵艳珍看了一眼沈卫雄,沈卫雄脸色阴沉,她怕沈卫雄的淫威,但又怕得罪镇领导。最后,她横下心来,把《选举法》中主要条款读:“......在村委会选举时,设立村民选举委员会作为选举机构,主持村委会的选举工作。”“.....要进行选民登记、公布,然后选出村民代表和村民组长、选举委员会成员...... 选举前要进行财务审计”。最后,赵艳珍把候选人的产生、投票选举的主要章节读给大家听。赵艳珍声音清脆,大家听得十分入神。
蔡伟东对镇长李光荣说,“李镇长,您说说吧!”
李镇长满脸不悦,他翁声翁气说是:“我没话说,你们看着办吧。”
蔡伟东说道:“党员、社长同志,这次撒销管理区,设立村民委员会,是中央农村工作的大部署,是为了推进我国民主,搞好农村基层组织建设。这次换届选举,就是要把有文化、有知识、有魄力,责任心强、作风正派的、年轻有为的人选举到村委会领导班子。把村委会改选成一个办事能力强,公道正派、政策水平高,团结奋斗的班子,带领全体村民勤劳致富。我们要按照中央和省有关法律法规,严格要求,认真做到‘民主选举,民主管理,民主决策,民主监督’,为推动我镇新型农村那建设而努力。希望到会同志按照会议精神,配合管理区干部,做好村民的宣传工作。真正做到调查了解到位;宣传政策到位;选民登记到位,搞好这次村委会选举工作。”
接着,朱森绿公布:“凤米管理区改选成7个村民小组,每个小组选4名代表。村民委员会干部选6人,村委会主任、付主任、委员各选一名。”
老党员沈成举起手,问道:“蔡书记,我们可以提问题吗?”“可以,今后有什么疑问也可以到管理区询问。”
沈成问道:“刚才朱主席说,6名村委会干部。但是,为什么只选3个,还有3名呢?”朱森绿看一眼蔡伟东,说:“支部委员会另有3人。”
“村委会选举干部,为什么不放在一起选举?”沈成不解问道。
听了沈成的话,沈卫雄脸变成猪肝色,他怒气冲冲,指着沈成暴跳如雷:“你沈成算什么东西,党支部的事不用你来管。”“是凤米的事,我们都有权监督。”沈成对沈卫雄的指责不屑一顾。
沈卫雄见沈成竟敢当众项撞,脑羞成怒,大发雷霆:“我的事不用你管。”
沈成刚强不屈,正气凛然回答:“这不是你自己的事,是全村村民的事,全体村民都有权管。”
第三合作社社长沈威站起来,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沈成骂道:“操你老母(老妈),黑脸成,你捣什么蛋(乱)?党支部就不要人吗?”
邹兴见沈威气势汹汹,不可一势的样子,忍不住道:“沈威,你骂什么,不明白的事,就不能问吗?”
沈威有些口吃,激动起来更加明显,这时,他看看沈卫雄,知道他要乱了会场,胆子更大了,大声说道:“镇领导都说…说了,难道他黑…黑脸成说了才算…算数?哼!”
邹兴见沈威狗仗主人势,气愤说道:“沈威,你放尊严点,不要诬贬人格,这是会场,不是趁墟(赶集)。”
“会场又怎样?哼!谁跟沈书记作…作对,我跟谁拼…拼命。”
沈威无理夺闹,引起会场一阵骚动。
朱主席看了一眼书记、镇长,说,“多少名干部,这是镇政府根据有关规定做出的决定。”
沈成还想说什么,转眼看见邹兴制止的神色,便不做声了。
散会时,沈卫雄、沈威俩人恶狠狠地盯着沈成。


            
 


散会后,邹兴马不停蹄开车到了县城。 在县农科所农资公司,有很多购买种子的村民,花生种已被抱购一空。
邹兴心急喊道:“哎,柯队长,我的花生种呢?”
柯队长就是原来搞土地承包时的工作队队长柯基民,现任县农科所所长,兼农资公司经理。但邹兴一直习惯称呼他队长。
柯经理几人忙得满头大汗,他在屋内应道:“别急,小邹,留着。你今早不来电话,我还真把你忘记呢!”
农民买了种籽,三五一群,围在一起,议论纷纷:“你们村开会了吗?”一个五旬汉子问中年男子。“开会?开什么会?”中年男子反问。“换届选举。”
“我们村开了,听镇里当官的说,撒了管理区,改为村民委员会。”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接口说。
五旬汉子说道:“政府是来真的,这次选举,当官的由村民来选,真是改朝换代了。”
中年男子:“操他老母,早应把管理区那帮坏蛋换下来了。”
四十多岁男子道:“要推翻‘土皇帝’的统治,难度也很大。昨天我们村开会,一些政府官员都有抵抗思想,管理区那些当官的情绪更大。”
邹兴站在一旁,听着他们的议论,寻思着。民主选举确实是一场伟大的变革,但每一场变革,必定损害一部分人的利益,损害者必须千方百计抵抗。寻求变革的人民必须要想方设法去推翻他们,这必然演变成各种各样的斗争,这也是历史的发展规律。
早上在会上,邹兴就闻出了火药味,镇长的态度,沈卫雄不可一世的霸气都说明了凤米村的选举的艰难。邹兴又想到了昨夜的梦,想到了今年的春雨。但是,这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邹兴正胡思乱想,柯经理把他叫进办公室, 递上杯水,柯经理问道:“你们管理区开会了吗?”“刚开完。”邹兴饮完杯水:“本想今早来的,是开会误了时间。”
“小邹,这次是好时机,你不要再错过机会。”“错过什么机会?”邹兴半夜里吃南瓜,不知头和尾。
“参选啦!”“参选?参加村委会选举?”邹兴登大眼睛问。
“对啦”柯经理真诚说着:“以前在工作队,推荐你到大队工作,你不去,已经失去一次机会,这次可不要再失去了。”
“我从来没有从政的愿望,只想做好自己的生意。”
“嗯。你这就错了。”柯经理语重心长:“自己的生意虽然重要,但是,你不能只顾自己致富,忘了乡亲啊!”柯经理喝口水:“你经常帮助村民,又是钱又是种子,但这是杯水车薪,他们感谢你,但他们断不了穷根呢。因为个人力量有限,你只有当选了村委会干部,才能带领村民共同致富呢。”
邹兴瞪大眼睛:“我拿什么跟沈卫雄他们竞争。他们在农村根深蒂固,上级,又有镇政府撑腰,我有什么?”
“你为人正直,群众基础好,有经济管理能力和开拓精神,这就是最大的资本。”
柯经理看着邹兴:“你们村有资金吗?”“有,但是都给管理区那帮坏蛋挥霍了。”
“这就是嘛。如果你被选上村委会干部,你可以组织集体资金,发展经济。也可以领导村民开发新型产品,这样,你不是带动全体村民致富吗?”
“你说的有道理,这是服务大众嘛,但是我怕自己的能力朋限。”
“你有文化,人缘又好,怕什么?农业技术问题,我们农科所会全力支持你。”
这时,邹兴手机响了,手机里传来了沈成的声音,“阿兴,你在那里?一散会就没见人影。
“我在县城买种子。”
“你什么时间回家?”“一会儿就回,有事吗?”“电话里说不清楚,你回来到我家,我等你。”
“哎!成叔,待会我给九伯、八叔他们送去花生种子去,你明天帮他们犁田吧!”“嗯,你回来再说吧!”
邹兴不知成叔有什么急事,他急忙买了花生、蔬菜等种子就回家。
柯经理对邹兴说:“小邹,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你要把握机会。”
“我先考虑考虑吧。”邹兴说完急忙回去。
 


港凤镇党委会议室。
镇党委、镇人大、镇政府、镇纪委四套班子成员围着圆桌坐着。会议已开了所一个小时,大家对选取举工作畅所欲谈。
这时,镇委书记蔡伟东继续说:“这几天,我们得到的反馈信息表明,村民对民主选举反应十分热烈。特别是凤米管理区。” 蔡书记饮杯水道:“根椐目前情况分析,我镇十几个管理区,其它管理区选情比较好,但是,我担心凤米管理区会出乱子。我们怎样才能做到,既要按时按质,又要不出乱子,搞好这次选举。大家继续发表发表意见。”
镇长李光荣紫红的脸膛略显怒气,使得脸膛更发黑,他扫了扫大家一眼,严词厉色说道:“我看凤米管区就是有几个人在搞鬼,他们看不惯沈卫雄,想破坏选举。我们不要让他们的阴谋得逞。”
朱森绿不赞成说道:“当天沈成的看法是对的,需要多少干部,就把名额下放,让村民选嘛,为什么要留些名额给党支部呢?上级不是要求支部委员会、村民委员会两套班子,一套人马吗?”
李光荣说:“现在干群关系比效复杂,全部下放去选,管理区干部可能都落选的。难道让一帮捣蛋上来,就能干好凤米村的工作吗?以后党委、政府怎样去领导他们的工作?”
蔡伟东书记是个刚到不惑之年之人,国字型的脸白清秀,目光敏锐。此时,他神情庄重对李光荣说:“李镇长,‘四个民主’现在是在偿试,不知这种改革能不能成功。如果农村真正实行了‘四个民主’,今后,我们党委、政府是不能用行政命令去指挥村委会。我们的责任是指导他们依照村民委员会的组织法,做好各种工作。确保党和国家的路线、方针、政策和法律、法规,在农村得到正确执行。”
“蔡书记。指导?他们肯听你指导吗?如果选上沈成他们,今后计划生育、殡葬改革等工作,你就别指望了。”李光荣镇气鼓鼓说。
朱森绿反驳说:“难道凤米的工作,离开沈卫雄就不行?再说,凤米的计生工作每年不是拖全镇的后腿。”
“对沈卫雄这个人,我们还是谨慎些好,这几年,凤米村对他的举报不少。”纪检书记杨永来一脸严肃说道。
“大家都知道的,这些年来,沈卫雄对政府的帮助还少吗?镇内每次搞活动,他不是一万几千的赞助吗?现在我们开会这张圆桌,也是沈卫雄捐赠的嘛!当然,他这样做,肯定会得罪人的。”李光荣为沈卫雄辩护。
镇政府的椭圆大型会议桌,是沈卫雄三年前赠的。那是得益于前任镇委书记的一句戏言。三年前,在凤米管理区检查工作时,前任书记说:“沈书记啊!你较厉害,会议桌都是全县一流的,今后,我们党委政府开会,都要借你的场地啦。”
“哎,书记,你不要说得那么差劲。一张会议桌嘛,值多少钱呢!你书记既然开金口,我沈卫雄还敢不听,改天就送一套给镇政府。”
沈卫雄说到做到,一个月内,沈卫雄就到家h厂订做了一张长4.8米,宽3米的棕色大型椭圆型会议桌,并配套座椅。
现在镇政府会议室,椭圆型的大桌中间,圆槽内摆着鲜艳夺目的龙吐珠、高傲挺立的君子兰、青翠欲滴的文竹等室内花卉,使会议室显得更庄严。
现在,每当镇党委、镇政府开班子会,人们都不会忘记沈卫雄的功劳。
蔡伟东上任后,听说了会议桌的来历,曾在班子会上说过:“捐赠与工作、成绩是两码事,不要一叶障天。我们不能因为某同志捐赠了物件,就把他捧上天,评定一个人,要从工作成绩好坏,对社会贡献多少来评定。”
现在,蔡书记见李镇长又提起会议桌,怕他情绪激动,看一眼朱主席说道:“好啦,大家不要争论了。对沈卫雄同志,党委、政府还是客观对待的!该同志做了那么多年农村基层工作,有一定经验,能够选上村委会主任更好,如果选不上,让他在书记职位上,带领青年人工作,也是一件劳苦功高的事嘛!不过大家一定要统一口径,凤米村党支部、村委会各选三个干部,是镇党委、镇政府按《选举法》决定的,谁都不准在外面说些不切实际的话,这是组织原则。我们这样做的目的,就是要确保我镇这次换届选举能够如期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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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彻夜难眠



深夜,静悄悄。窗外,新月如钩,月光皎洁,在明月射照下,群星失去闪耀。一束柔和似水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落在邹兴方形脸上,他那双发光的眼睛,透出了一身的智慧。
桌面摆着二样东西:一样是一本笔记本,是参加县工作队时,对他做出承包方案的奖励。另一样是一条有些发黄的手帕,上面绣着一对比翼双飞的蝴蝶。这是十几年前,沈月娟送给他的定情礼物。
看着笔记本上柯基民队长的勉励:“为人比为学更重要,为人,就是要做一个 有意气、有骨气、有正气的人”时,思潮起伏 ,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昔日,在工作队里那火热的生活,浮现在眼前。

那是一九八二年春天。
一九七七年,邹兴高中毕业,回乡参加生产劳动。一九八二年初春,县委、县政府组织一批回乡知识青年成立了“农村联产承包工作队”,时任队长就是现在的县农科所所长、农资公司经理柯基民。
当时,邹兴也参加了工作队,并安排在县城城郊大队。

湛海县是个人多地少的缺粮地区。城郊大队土地缺乏,予盾更加突出。
从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后期,我国实现“人民公社化”。是以人民公社、生产大队、生产小队三级所有经济核算单位,并以生产队为基础的生产模式。
当时,城郊大队以大队统筹兼顾为原则,除了低洼地耕种水稻外,其佘坡地种植蔬菜,供给县蔬菜公司,每个季度社员分红一次。
当时生产队是实行按劳分配,男性成年人每个劳动日(一天)工份10分,妇女7分,小孩5分。每个生产小队将每季度的总劳动日累计,然后将卖蔬菜和农作物等经济收入,折回每工份多少钱,以农户为核算单位,进行资金分红。以后二十多年来,都是按照这种按劳分配的原则分配。
实际这种分配制度,同现在的股份分红大同小异,只是股份形式不同。前者是工分入股,后者是资金入股。
这次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就是改变了以生产小队为基础,把一个生产小队分成若干个家庭小组,以小组为生产单位,进行分片生产。实行这样改革,就是要放宽自主权。这次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期限三十年。
但是,在当时,人们习惯于集体劳动,还难于接受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的制度。必须把中央的精神贯彻下去,做工到家喻户晓,于是,县委县政府才成产立了工作队
上半年,工作队是对农民宣传学习政策。下半年底进行实施承包。当时城郊大队初拟两个承包方案:
一、坡地、低洼地为分界,自由组合小组,每个生产小队分二个小组,不定承包年限;
二、坡地、低洼地平均分配,全个队分成五至六个小组,承包年限为30年。
对这二个方案,社员争论不休。最后,城郊大队也拿不定主意。
于是,队长柯基民要求每个队员作出个方案,交大队、小队讨论。

邹兴接受任务后,早出晚归,深入到农户、城郊、县城调查研究,摸索县城的农作物销售情况;下到农田,分析各种类型的土壤结构,适应何种农作物的生长,以及气候对农作物的影响等第一手资料后,并根据城郊大队在县城城郊的特殊地理位置,考虑到时代的发展,县城的变化。于是,他因地制宜,大胆作出了一个《初定三十年,实行农户联包,最终集体统筹》的承包方案: 一、每个生产小队分六个家庭联产承包小组;
二、坡地、低洼地兼顾分配;
三、生产自主权下放承包户,生产大队只作指导顾问;
四、上缴公粮、公购粮按承包小组为单位,并实行奖罚制度;
五、初定三十年,若干年后可调整;如果国家建设或开发征用,各承包小组要服从生产大队和生产小队的调整,征地补偿费以生产小队为单位,进行资金共享,资产重组。

邹兴的方案一出笼,立即引起议论纷纷。
有人认为这是与中央文件对着干,中央要求农田承包三十年,你小子搞个不限年的承包,跟以前不是换汤不换药吗?名誉上搞了承包,实际农户照样没有自主权,到时上级定罪下来,谁负得起责任。
柯基民觉得邹兴的承包方案切实可行,只是在改革初期,人们的思想浮躁,实施起来,受到一定的阻力。于是,柯基民把邹兴的承包方案转交给县政府和农村工作部。

县政府及县农村工作部对邹兴的承包方案十分重视,认为承包方案有高瞻远瞩,继往开来的开拓精神,既保护了土地承包的连续性,又维护了集体、农民的利益,在有必要的情况下又可以重新进行土地资产重组。更具有战略意义的是,今后县城发展扩大,土地使用比较灵活,减少了征地的麻烦。
最后,县政府要求城郊大队按照邹兴的承包方案实施承包,并下文推广城郊大队的承包经验,要求镇级镇郊农业生产大队可以按城郊大队的做法,开展土地承包工作。
由于邹兴里想进步,工作认真积极,任劳任怨,有顽强拼搏精神和开拓精神,得到上级领导的赏识。当年,工作队党支部破格吸收他为预备党员,第二年转为正式党员,是干部队伍的培养对象。
 
(二)

望着圆圆的月亮,抚摸着手帕上比翼双飞的蝴蝶,邹兴思潮起伏,联想翩翩,17年前那个月洒清辉的晚上,浮现在眼。

九月的南方,夜晚已有些凉意。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晚上,玉兔已跃树枝,银光洒在田野上。今晚,邹兴身穿条西装短裤,红色背心,露出健壮的体魂。沈月娟穿件花格的确良短衣。微风吹来,衣服随风飘荡。
邹兴沈月娟俩人漫步走在田埂上。
身后,湛港县城灯火如昼的县城,商店林立,车水马龙。汽笛鸣鸣,一片喧哗。
前面是平坦广宽的田野。秋天是丰收时节,田园里,瓜菜成畦,青的鲜嫩欲滴,满目青翠;熟的叶绿果红,红绿相间。一望无际的黄灿灿绿油油的瓜菜,四溢飘香,招惹喜人;水田里,早熟的水稻稻穗饱满,稻穗沉甸,散发出一阵阵稻香,扑鼻而来。
稻穗在微风吹拂中弯弯起伏,像微笑使者一样,欢迎邹兴沈月娟俩人。好一幅风景迷人的田园风光。

邹兴俩人沿着田埂,漫步走到一口灌溉水塘边,邹兴抹平地面,俩人挨肩而坐。
“今晚月光真好。真是个花好月圆之夜。”沈月娟把头倚在邹兴肩膀,一双秀丽的大眼望着洁白的明月。
“月娟,工作队的工作很快收尾,我就要离开城郊大队。”邹兴望着塘面的涟漪,满怀心事。
“还有多久。”沈月娟声如银玲。
“多则二月,少就一个月。”邹兴把沙撒向塘中,引来鱼虾追逐。
“那么快就散队?散队后你们队员的去向呢?”沈月娟用手梳梳被风吹乱的秀发。
“组织上准备推荐一些队员到各自大队当干部。”
“你呢,纳入计划中吗?”沈月娟焦急问道。
邹兴看一眼月娟:“有这个计划,但我不想回大队。我准备到外边做生意。”
沈月娟问:“做什么生意?”
邹兴说:“现在还说不定做什么,观察了市场信息再说。”
沈月娟问:“做生意,你有资金吗?”
邹兴说:“有些钱。高中毕业后,我就开始攒钱。”
“攒钱?” “是。我用木板钉了一个小木箱,只有一条小缝。我干活的钱都放进去,很难取出的。如果急用,要破开木箱。”
沈月娟听了,认定邹兴是个会过日子的人,一阵甜蜜流过心坎,她问道:“你攒有多少钱了?”
邹兴说:“有五六百元钱。”
沈月娟说:“我也有几百元私房钱,给你作成本吧。”
邹兴忙说:“这不行,你的工资要支持小弟读书,还要负责家庭开支,我怎能要你的钱。”
沈月娟说:“每月有钱交回家的,这是我在日常花费中攒的。”
邹兴说:“攒的也不行,你在县城,不同乡里,花钱要多。”
沈月娟说:“就算是我借给你的。”
邹兴还是不同意:“你家也不算富,我不能要借你的。钱不够,我会想办法的。”
沈月娟看见邹兴拒绝她的好意,以为他跟赵艳珍藕断丝连。便试探问道:“兴哥,做生意有风险的,回大队从政不好吗?赵艳珍又在大队,你们可以再续情缘。”
“吃醋了。”邹兴转过头来,微笑道。
沈月娟被邹兴看得满面绯红,举起粉拳亲呢打邹兴:“是啊,我是吃醋啦,看你样子就是忘情不了她。”说完,转过身去,背着邹兴。
邹兴双手握住月娟香肩,面对面看着她,那双明亮大眼好像探照灯一样,要照透月娟心胸。沈月娟被看得一阵心慌,少女的心怦怦乱跳。
两人默默无言。
“月娟,我不是依恋赵艳珍。说实话,我是牵挂她。她原来是个性格开朗,十分活泼的姑娘,现在却变成寡言寡语,心情忧郁,奇离古怪。”邹兴打破了沉静。
“你们最近交谈过吗?”沈月娟看着邹兴。
“没有。这二年来她一直都回避我。还是我参加工作队之前的一天晚上,我们相会过。”邹兴望着深蓝的天空回想着:“那晚,她就有些神不守舍,说话也语无伦次。”
“她说啥啦?”沈月娟把头倚在邹兴健壮的胸膛。
邹兴抚着月娟齐肩秀发:“她说了很多话。叫我不要参加工作队,说怕离开我。还说不想在大队广播站工作了,要跟我一起离开凤米。一时又说我去了工作队,去得越远越好,今后俩人不要再见面了。”邹兴有些痛苦:“到后来,她要我跟她干那种事,说今晚不干,今后就没有机会了。”
沈月娟听了,忙抬起头,紧张问道:“你们干了那事啦?”
 
邹兴捧着月娟的面:“我怎会那样湖涂呢。”
沈月娟悬在半空的心平静下来,但又寻根问底:“以后呢?相会过吗?”
“参加工作队后,回家休息时约过她,但她却一直避而不见。”邹兴停顿一会:“我们相爱了几年,情投意合。如果不是她父亲反对,我们可能已经结婚了,但不知为什么变成这样。”
沈月娟叹口气:“去年春节回家,我听说你们闹僵了。当看到你痛不欲生的样子,我心情很难受,想去找你,又怕你拒绝。你不知人家多么牵挂你。”沈月娟整个身体倭在邹兴身上。
沈月娟少女身上特有的芬芳香味,扑鼻而入。邹兴低头看着月娟。
在明亮柔和的月光的影照中,月娟更显得楚楚动人。苗条的身材,柔软优美,丰满酥胸,双乳坚挺。深深的乳沟,好像有条小鱼在游畅。邹兴多么想跃入潭沟,探究其秘密啊,邹兴有些心猿意马。
“兴哥,看人家看得肉嘛,不认识我啦?”
月娟一说,邹兴赶忙转开面。
“强摘的瓜不甜,她移情别恋了,你还不甘心。”
“唉,几年的感情,怎能难忘呢。”
“你也不要太难过。难道你不知我对你的心吗?”沈月娟把粉脸往邹兴怀时里钻。
沈月娟的心意,邹兴早就感悟到。热恋的姑娘心神纷乱。她是个大学生,又是国家干部。自己只是个平民百姓,怎能跟自已过上一辈子。这样自己不是害了她。
邹兴扶起她:“月娟,你不要感情用事。我知道你关心我、体贴我,这二年来,你对我帮助很大,使我从失恋的痛苦中解脱出来。我很感谢你。可你是个国家干部,又在一个令人慕佩的国营单位工作,什么样白马王子没有。我无职无业,跟着我活受罪。”邹兴理了理她被风吹乱的头发:“你父亲辛辛苦苦供你读完大学,也想你有个好单位,找个门当户对的老公呢。”
邹兴只顾望着天空说话,却不知道沈月娟已满脸流泪:“兴哥,我喜欢的是你的人品,是你的聪明,不是你的地位,你的金钱。想不到你思想那么开化,但在姻婚问题那么封建。什么门当户对?我统统不听。我讨厌你讨厌你。”沈月娟一双粉拳猛锤邹兴。
邹兴忍着心中的悲痛,任由沈月娟在身上发泻:“月娟,你冷静些,这是终身大事,不是戏儿。你感情用事,会后侮的。”
邹兴掏出手帕,抹着月娟脸上的泪水。
邹兴的动作,反而更引起沈月娟的悲伤:“兴哥,我绝不后侮。”她双肩揽着邹兴哭道:“你知道吗?从中学联欢晚会后,我就认定你是我的白马王子。如果你跟赵艳珠结婚,我就把那份感情埋在心坎,自己酿的苦酒自己喝,无怨无恨。现在你同赵艳梅棒打鸳鸯,各奔东西,你还不肯接受我的爱。”
沈月娟躲在邹兴怀中泣哭。
“事业是家庭的基础,我现在一事无成,你跟着我要受苦受难。”邹兴不忍心推开月娟。
沈月娟抬起头,摸着秀发:“你记得吗?那晚联欢晚会,你说我脸庞长,短发难看,要配披肩发才靓。士为知已者死,女为悦己者容。从此后,我就开始蓄留长发,用了几年时间,才留成了披肩发。”
邹兴听了心中一震,转眼看着月娟,一头秀发在微风飘逸。
沈月娟从衣袋掏出一条棉织品手帕,展在邹兴面前,在明亮月光下,一对蝴蝶在比翼双飞:“去年毕业后,我可以调到地区商业局工作,但担心你遭受到失恋打击,才主动调回县商业局,好照顾你,谁知你却不领情。”
沈月娟抹抹泪,泣不成声:“今晚约你出来,是准备送手帕给你,想不到你这样绝情。”
说完,沈月娟举起手帕就撕。
沈月娟的行动感动了邹兴,想不到她对自己这样痴情。为了自己,宁愿改变自己的发型习惯;更令人感动的是放弃大城市舒适的生活,回到自己的身边,这样通情达理的女子,就是打着灯笼找不到。自己真是个混蛋,竟拒人千里。
正当月娟要撕破手帕时,邹兴忙拦住,取过手帕,把沈月娟搂抱进怀中,满脸内疚:“是我不好,让你受了委屈。”
沈月娟像只受惊的小白兔,伏在邹兴坚实的胸膛,背肩起伏;像艘经历风浪的船舶,驶进了安全的港湾。
邹兴默默抚摸着沈月娟的香肩,把她拥抱在怀里,好象一松手,就怕失去月娟一样。
沈月娟转悲为喜,一双火热的嘴唇交织在一起。
晚风掠过,沈月娟有些寒意。邹兴脱下衬衣披在月肩身上,一股思念已久的男人的气息,令沈月娟激动万分,全身凛抖,邹兴紧紧拥搂着她。
 
时光过得很快,转眼到了丰收季节。水田里的水稻已经收割完。把水田划分给联产承包小组的农民后,城郊大队土地承包工作就圆满结束。
这夜,柯基民邹兴两人走在棵露的田野上。稻茬里、草丛中、池塘边的青蛙,不断地唱出了抒情的悦耳的田园曲。
广际的田野笼罩在夜幕之中 ,那些翠绿的蔬菜、灿烂的野花发散着芬香,田坎边的水沟溪水潺溪,清冷悦耳,象优美动听的崔眠曲。
但俩人却无心欣赏这美好的田园风光。
运动已经接近尾声,组织上准备把有知识、有开拓进取精神的队员,推荐到各生产大队锻炼,培养农村基层领导干部。
但是邹兴却放弃这次机会,准备到刚开放的南方小镇去创业。
“你真决定不回大队?”在一草丛坐下,柯队长打破了沉默。
“嗯。”邹兴小心翼翼答着。
“你就不珍惜这次机会吗?很多农村孩子都争不到。”
“柯队长,人各有志。参加工作队后,我锻炼了意志,开阔了视野。我想到处边世界去闯一闯。”
“你的承包方案在全县已经推广,县领导十分重视。再说你凤米大队也是镇郊嘛,你在城郊大队又有了经验,回到凤米不是轻车熟径吗?”
“凤米大队书记沈卫雄霸气十足,利欲熏心,很难合作的。”
“但是,这是你进入仕途的关键一步啊!与沈卫雄的关系,镇党委可以做工作嘛!”
“官官相护何时了。我厌恶官场里勾心斗角的斗争。一不小心,阴沟里翻船。我父亲当了几十年大队干部,每天都得小心翼翼,较累。”
“时代不同了。以前是‘以阶级斗争为纲’。一九七八年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了。你既有开拓进取精神,又有领导、组织人力,应该到基层发挥你的才能。”
“我的学生时代是在‘读书无用论’渡过的,一九七六年打倒‘四人帮’,高中二年级才学点知识,但连大学都考不上,何谈知识,何谈领导人力、经济管理啊!”邹兴望着黑蓝的天空说着。
“为人比为学更重要。在那个时代,很多农村子弟,连初中不毕业就辍学了。你能读到高中就不错嘛。实践出真知,你这二年来的工作实绩,证明你是一个有知识、有才能的人。”
柯组长顿一下继续说:“现在国家人才青黄不接,恢复高考后考上大学的学生也不多,就是大学毕业的学生,也很少回到农村基层的。中国农村正处在改革发展的大时期,现在缺乏知识型、管理型的人才啊!这是个转折点,是最好的机遇啊。”
“但是,经济领域也是一个转形期,同样是百年一遇的良机。因此我才决定走出去拼搏。”
“沈月娟同意你的选择吗?”柯队长知道他与沈月娟正热恋,想搬出沈月娟来说服他。
“我们倾心相谈了,她也支持我的选择。她所在的商业系统很快也搞体制改革,实行企业独立核算,自负盈亏。等我打下基础,她也承包出来,我们一起干。”
柯队长恨铁不成钢,当夜谈话不欢而散。




时间象白驹过隙一样,转间过了十几年。
一九八三年,邹兴初试芒锋,在沿海小镇收购膀蟹、沙虫之类水产品,运到广洲、江门这些大城市出卖。
开始,每月赚有几百元钱。当时,国家干部每月工资才几十元。邹兴尝到了好处。
第二年,他贩卖南方螺、文蛤等海螺,年收入超万元,是货真价实的万元户。曾多次被镇政府竖为农村致富的带头人。
一九八六年,邹兴跟沈月娟结婚。当时,县国营商业系统已大搞承包。沈月娟停薪留职,回家跟邹兴做水产品生意。
夫妻俩人,邹兴在外跑业务,沈月娟在家收货,生意蒸蒸日上。一九九0年,邹兴成立了一家永兴海生水产公司,专门贩卖海鲜。
俩人经过多年打拼,积累了宏厚资金。
邹兴俩人致富不忘家乡。一九九一年,捐款5万元修建一条乡村大道。一九九二年,又捐款10万元改建凤米村小学校舍。邹兴的慷慨举动,感动了乡亲父老,也得到了镇党委、镇政府大力赞杨。
一九九三年,农业生产大队改制为管理区,镇委、镇政府邀请邹兴回凤米管理区当主任。如果有指标,招聘他为镇企业办干部。
但是,邹兴知道官场的黑暗,特别是凤米大队书记沈卫雄的为人处世,他更是一清两楚。他婉然谢绝了镇委镇政府的邀请。
可是,天有不侧风云。一九九六年,“915”号强台风在粤西地区登陆。邹兴在刮台风之前,收购了三车海鲜,准备抢运到广州、深圳。台风过后海鲜价格贵,这是经验。
但是,当海鲜运到阳平市区,台风登陆,顿时,狂飙大作,飞沙走石,掀树倒屋。随着急风暴雨,大雨滂沱,公路塌倒,路树括断。
时值深夜人静,整个公路一片黑暗,没有灯火,没有生气,只有狂风怒号。
三辆海鲜车进退两难,等到天亮,由于柴油耗尽,渔虾缺氧,三车海鲜,缺氧而死,损失三十多万元。
邹兴受到那次创伤后,认为经营水产品,特别是海鲜,利润虽然大,但风险也大。生活用品利润少,但风险小,而且灵活性强。
邹兴跟沈月娟商量后,改变了经营项目,做日用品生意。投资二十多万元,在港凤镇开了家永兴百货超市,并在附近乡镇出开了二家分店,员工近100人。他聘请的员工,全部是村里社员的子女,解决了部分社员的生活困难。
 
邹兴凝看着天空,此刻,明月西坠,月亮把银光洒在树梢上,透过窗户影射到邹兴身上,时亮时暗,此刻邹兴心情更起伏不定。
他猛抽几口香烟,把烟雾喷到窗外。他丢下烟蒂,用脚踏灭烟火,又点燃一支。他望着天穹,象要探透其秘密一样。
此时,他思潮不定。××党这民选政策会继续下去吗?自己到底参选还是不参选?他举棋不定。
想着想着,他眼前又闪现出九伯生活的艰辛,闪现出沈成的殷切期望。




前天,他买种子回来,急急忙忙把花生种送到九伯家。九伯跟三个孙子正在吃午饭,见邹兴来了,忙让坐。
邹兴说:“九伯,我送花生种子来了。明天,成叔给你犁好地,早些种下。”九伯表情愁郁说:“唉!阿兴,每年都要送这种子、那种子,我们无法报答你。”说完,要孙子让坐。
九伯家十分破旧。屋内简陋的家俱,几张残椅子。爷孙四人正围着破桌子吃饭。他在床上坐下,看着九伯爷孙几人啃口箩卜干,喝一口烯调的粥水时,心里一阵难过。
几年前,九伯儿子晚上趁(赶)海,被大海冲走。丢下老豆(父亲)、妻子和四个孩子,妻子一气之下病倒,并落下病根,长年累月卧床不起,生活十分困难。
大女儿赵艳玲 ,年芳18岁,在邹兴的超市打工,支持两个细老(小弟)、一个小妹读书。三个孩子一个在镇中学读初一,二个读小学。邹兴帮助他们搞了全免学费。
唉!一个家庭,没有男人,就等于失去一坐大山。
这时艳珍老母(母亲)知道邹兴来了,拖着微弱声音:“阿兴老板,多谢...谢你。你一直照...照顾我们。”
邹兴走到床前,望着弱不经风的她说:“婶娘,都是隔离邻舍,您不要多心,要安心养好病。”
邹兴掏出三百元钱递给九伯说:“九伯,拿着,给孩子们买些鱼、肉吃。”
九伯看着邹兴递过来的钱,眼睛模糊,热泪盈眶:“阿兴,我们不能再要你的钱啊!你经常帮助我们,又送种子,又送物品,我心里过意不去啊!”九伯双手震抖,不肯接。
“孩子正是需要营养时候,不要饿着,另外给阿婶卖些药吃。”邹兴把钱塞到九伯震抖的手里说:“记住,明早去种花生。”说完,勿勿走了。
九伯倚着门框,目送邹兴走远,热泪盈框,口中默默念着:“好人啊,愿老天保佑你......”


邹兴赶到沈成家,已经下午3时,沈成正在抽水烟筒。
邹兴坐下问:“成叔,什么事,这么急。”
沈成喷口烟雾:“什么事,你小子还不明白吗?”
“明白什么?”邹兴一拍脑袋:“哟,你是说今天支部会的事吧!”
“嗯,一散会,想找您商量,谁知不见你的踪影。” 沈成把水烟筒递给邹兴。
水烟筒,俗称“大碌竹”,在粤西农村十分流行。它由一根竹做成,每个竹节穿通,只留底层盛水,中间插一条一公厘的圆管子装烟丝。用火点燃烟丝,抽烟的人用力吸,等烟丝燃烧完,喷出烟渣,然后再用力一吸,竹节中的烟气全在口中,然后徐徐喷出,其感觉与香烟完全不同。
抽水烟筒,象诚市人饮茶一样,工闲之余、朋友交谈、接待亲友都是用水烟筒。
水烟筒尺寸长短大小,要根据人们用途而定,外出做工的一般二三十公分长,方便携带。在家用的一般七八十公分长,手臂大。
水烟筒的烟渣水,在农村还是一种宝贵的土用药。有消炎止痛、止血的作用。毒虫咬了,用水烟筒水抹;刀伤流血,用烟筒渣敷。
水烟筒还有一好处,尼古丁通过水的过滤,可以减少了对人体的危害。
但是,水烟筒也有不利之处。人们抽烟是通过嘴接触烟筒嘴的,很不卫生,也有碍健康。另处,水烟筒是信手拣来的凶器。人们在交谈争论时,一时气起,举起水烟筒,被打者往往回避不及。
邹兴很少用水烟筒。他抽出香烟,递一支给沈成,点燃后,点着自己的。他狠吸一口,呼出一条烟箭:“成叔,你说那事怎办?”
“怎办?一定要争取主动权,夺得这次选举的全部胜利。”“全部胜利?”邹兴不解。
“对。是全部胜利。小组要胜、村委会的更要胜。”沈成严肃说着。
“村委会要选胜?何谈容易。”
“正是困难重重,我们才要早作准备,毛主席曾说:‘不打无准备之战’。”沈成六七十年代当过生产队长,对农村基层工作有一套经验。
“沈卫雄在凤米横行霸道了几十年,根深蒂固了。”邹兴猛抽口烟。
“但是,他也积怨成患啊。这些年来,全村人对沈卫难这个‘南霸天’敢怒不敢言。现在不同,党有了民选政策,我们还怕他?”沈成说着。
“但要推翻他也不容易,镇政府不是留有三个名额给支部吗?”邹兴把烟雾向上喷,烟雾成一个个圆圈,向上空散开。
“阿兴,幸好你当时提醒,不跟他们争论。他当支书,虽然对我们有妨碍,但只要能选上个能人当村委会主任,村民就有奔头了。”
沈成那双深邃的眼睛看着邹兴说:“这个肩负重任的人,必须是个才德兼备的人,是全村社员爱戴的人。”
“凤米有谁敢与沈卫雄争雄呢?”邹兴问道。
“有,”沈成眼不转睛盯着邹兴,“只要他挺身而出。”“谁有那么大耐能?”邹兴焦急问道。
沈成微笑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我?”邹兴手指自己,嘴吧变成Q字。
“嗯,是你,只要你有信心,再加上村民的民心,我们就成功了。”沈成拍拍邹兴肩膀。
“成叔,别开玩笑,我担当不起重任。”邹兴摇摇头。
“阿兴,你有文化,有胆识,又有助人为乐的精神,这是群众基础。你是村委会主任唯一候选人,只要你揭竿而起,保证村民会全力支持你。”沈成满怀信心。
中午,柯队长要他参选村委会干部,他都犹豫不诀。现在,成叔即要他竞选村委会主任,他更加难于接受。再说,如果自己真的当选了,一定影响自己的生意,老婆同意吗?更令他不想面对的是赵艳珍。当年参加工作队后,自己曾多次找过她,但她好像有什么难以启齿之隐,不肯相会。
十几年来,两人对面相逢,她都避之而过。到底是什么原因,她对自己这绝情,这在他心里是个谜?现在她是管理区妇女主任,如果当选,整日面对,俩人不是更加难堪。邹兴思绪纷繁,顾虑重重。
沈成猛抽口烟,把烟蒂丢下地板,用脚踏灭烟火,义愤填鹰:“沈卫雄这个‘南霸天’,在凤米村横行霸道了十几年,把集体财产都占为己有。土地,在他手中卖掉多少? 但是,村民又取了多少钱?改革开放近二十年了,凤米村变化了什么?多少社员在贫困中挣扎?‘南霸天’这个孙龟子,楼房建得雕梁画栋,富丽辉煌。他的钱从那来?他儿子在海凤镇开的海产品冷冻厂,他的钱又从那来?这些钱不是社员的祖宗钱吗?阿兴,我们凤米人性格,像海滩防护林的木麻黄树一样,是坚毅、坚韧的。可惜,这十几年来,没有一个好的带头人。社员们沉睡了十几年,现在,我们应该苏醒了。党和政府把治理农村的机会交给我们农民,我们如果不把握机会,不推翻他,还让‘南霸天’继续在凤米作威作恶,压迫百姓,我们就是凤米人民的罪人。”
沈成的责问,在邹兴心中激起巨大震动,是啊,沈卫雄欺压百姓,不管村民死活,在凤米村早已怨声截道。
他不禁想起中午柯队长的谈话:“你个人人力有限,但你当选后,可以利用集体资金扶持村民,发展生产,带动全村村民致富。”
沈成看着邹兴,语重心长说:“阿兴,当上村委会主任,对你自己生意会有影响。但是,带领凤米村民共同致富,也是功德无量啊?”
沈成肺腑之言,刚直不阿性格,使邹兴十分负疚。沈成六十多岁,还在为民担忧,自己堂堂七尺男儿,还在为一已私利、为女儿情怀困扰。这怎样对得住凤米的父老乡亲?经过一番苦思冥想,邹兴说:“成叔,这件事十分重要,我们要从长计来议,不能轻率行动。”
沈成见邹兴答应,十分高兴:“好,明天我们找李深他们商量商量,小组的代表、组长都要选有正义感的村民,这是打好村委会举选的第一战。”
 

明月西坠,树影东斜。回想了柯队长、沈成两人的推心致腹的谈心,经过思前顾后,深思熟虑,邹兴坚定了参选的决心。
现在,问题是怎样才能说服老婆。
已经深夜三点,邹兴却躺在床上难以入睡。他一会儿平躺着,两眼紧紧地盯着楼房天花板,嘴里不知喃喃着什么;一会儿侧睡,手脚不停地动,把睡在身边的老婆吵醒:“看你狂乐的样子,好象中了彩票一样,都深夜了,还不快睡,明天还要开市呢!”
邹兴见老婆醒了,转过身来抱着她丰满的胸脯,抚摸着坚挺的乳房:“哈哈,特等奖算什么,娟,如果你同意,这事,比中五百万元更强呢?”
“什么好事?”当然是好事啦!”
于是,邹兴向老婆描述了近日所发生的事情。
沈月娟听了,心中不禁为他担忧:“兴,沈卫雄根深蒂固,镇、县都有他的后台,你们竞争不过他的。”
“娟,村委会干部是村民民选的,不是政府指派的,村民欢喜谁就选谁。”
“他猪朋狗友多,村中又有很多人巴结他。””大多数村民是眼睛雪亮的,谁好谁坏,都知道。”
“沈卫雄奸诈阴险、心狠手辣,如果你选上村委会主任,也很难跟他共事。如果你不听他的,阻碍他发财,他就废了你,到时你将抱恨终身。”不论邹兴怎说,月娟就是不同意他参选。
“现在是法治社会,他不能一手遮天。”邹兴极力劝说。
沈月娟说:“凤米已经是一个烂缸,难于补救。是一个全身生满毒疮的人,难于治疗。你就是当上村委会主任,也无能为力,把工作干好。我劝你还是不要费枉心机。”
邹兴握着沈月娟手说:“以前,社员未醒觉,让沈卫雄称雄称霸。现在,社员们苏醒了,不让他任意宰割了。”
沈月娟见说服不了他,便问:“你当了村委会主任,整日干公事,咱家的生意怎么办?”
邹兴温柔地摸着妻子优美的身体:“娟,这个你放心,我自有安排。现在,超市都是电脑入货出货,容易管理。邻镇的超市,白天,没时间,晚上我可以去。自己有车,方便,不会误事的。”
“兴,我就是反对你干那出力不讨好的事。”月娟把俏丽的粉脸埋在邹兴健壮的胸膛。
她沉默一会,仰面问道:“你是不是忘不了赵艳珍?”
邹兴听她提到敏感问题,如果回答不对,就会造成她的误会。邹兴握着老婆纤纤玉手,按在自己的心口,真诚说道:“娟,我的心怎样你还不知道?十几年来,我俩情投意合,情谊浓厚,你还怀疑我对你的感情。”
沈月娟担心道:“老辈人说,女人眼眉上翘,水杨性花。赵艳珍就是那副面相,到时你们整天在一起,旧情复发,我怎办?”
邹兴抚摸着老婆粉脸,亲吻着她的樱桃小嘴:“娟,我同赵艳珍虽然有过初恋,但那早时过景迁了。当年为了我,你放弃了国家干部,跟着我捱苦。现在生活好了,我抛妻弃子,当现代陈世美,那不是猪狗不如?”
邹兴拥抱着娇妻:“娟,我对你的感情是永不变心的。决不会因为环境改变而变心。”
沈月娟听了老公的表白,相信十几年的患难夫妻,他不会移情别恋的。
她把玉笋般纤巧白嫩的手臂紧紧搂抱邹兴,将玉唇移近邹兴耳根娇滴滴:“我相信你。”
邹兴抚爱着老婆肤如白玉的臂背,叹声道:“娟,本来我也不想参选的,但是看到那些贫困的村民,他们度日如年,我的心在滴血。今日,我送花生种去九伯家,他们中午吃的是什么?是箩卜干、稀米粥。他们一个月没吃鱼肉了。我给人们三百元钱,要叫九伯卖些鱼肉给孩儿吃。九伯手捧着钱,全身震抖,他不想要。”
邹兴回想说着:“他说我们钱赚来也不容易,还经常捐钱捐种子,资助困难户。拿着钱,心里难过。娟,你看,多么善良、又多么苦难的乡亲啊!”
沈月娟听邹兴说到九伯他们,十分同情:“艳玲的几百元钱工资要支持一个家庭开支,还要供三个弟妹读书,辛苦她了。”
邹兴见月娟心软了,趁热打铁:“沈卫雄霸占集体经济,不顾村民死活,已经激起民怨。如果我当选村委会主任后,带领村委会班子,利用集体经济,扶持帮助村民发展生产。村民致富了,我们就是再苦都值得。”
月娟听了邹兴的描绘,也象看到了凤米的发展前景,不禁感慨道:“你为人善良、正直,乐于助人。多年来,捐给村民不少钱,但起的是杯水车薪作用,现在有了服务村民的机会,你是不会放弃的。但是,俗话说‘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我是怕你被子欺负。”
月娟温柔地抱着邹兴,用那双丰满坚挺的双乳,摩察着邹兴结实的胸脯。
在月亮柔和的银光中,沈月娟更显得冰肌玉骨。白嫩柔软的纤手,雪白光滑的胳膊,丰满的体态,修长滚圆的玉腿,深深吸引着邹兴。
医学有所说,女人生了孩子后,大腿或小腹会有妊娠斑。但沈月娟生了孩子,还像女儿身,一点没变样,身材更加丰满窈窕,性感迷人。
这时,邹兴无限爱意,他温柔地抚摸着老婆洁白而又富有弹性的大腿,雪白光滑的小腹。
沈月娟被邹光爱抚得全身软乎乎,酥胸不停起伏,那双坚挺而富有弹性的丰乳,像受惊的小白免,在高山竣岭中奔跳。
邹兴此时像英勇的骑士一样,在雪白的崇山峻岭、深山森林中奔腾得浑身燥热,而身下小弟坚挺勃起,拟骑士的马鞭,鞭策着邹兴直往向前。
沈月娟幸福地享受着邹兴抚爱的快感,也感觉到邹兴可爱小弟的变化。于是用手指括着邹兴鼻子,亲昵道:“兴,饿了,又想吃啦?”
“是啊!你是一道百吃不厌的肴菜。”说完,邹兴翻身,把月娟压在体下。月娟“呵嘻呵嘻”快乐呻吟,纤嫩娇体象藤一样紧紧搂住邹兴,快意袭身,全身软乎乎的。一场翻江倒海的激情,把两个火热的身体溶合于一体。
 

这几晚,沈卫雄也失眠了,整夜都睡不着。
支部会上,给他敲响了警钟。以前在圆桌会上,他的话是独一无二的。俗话说:“山高皇帝远”。
他就是凤米村的“土皇帝”。凤米村是他的天下,他的指示,正确的要执行,不正确的,社员也要执行,从来没有人敢顶撞他、反对他。
前天的党员会上,黑脸成跟几个党员公开反对他。这不是翻了天吗?××党的政策有时是朝三暮四的,难道他们认为是真的吗?唉!也不知××党怎样搞的,来个狗屁民主选举,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以前,党支部选举,三十多个党员,举手通过。除了沈成几个人吃了豹子胆,反对外,其他的不是全部掌握在自己手中?谁敢反对他。再说,每年一个党员几百元补助金,也不是白给的。
选县、镇人大代表,就更易而反掌。自己叫来几个社长,拿着红纸箱在村内一转,走到没人地方,那些社长就按自己的意思,在自己名字的上方画圈圈,放到箱内。
然后回到管理区集中计票,又快又方便。每次自己不是满票当选镇、县人大代表。
哼!以前的镇委书记,在公开场面,都是维护他的威信。并强调 ,他是党支部书记,就代表××党。骂他,就是骂××党。谁敢骂他?谁敢与××党对抗?
操他老母,那个姓蔡的镇委书记,真不知他葫芦装的什么东西。任由黑脸成发难,也不制止,这在凤米管理区会议上是罕见的。
姓蔡的不知是何方神},不吃“人间烟火”。
他上任初期,就拜访了他,并在水果里放了红包。“初次见面,小小意思,改日我再拜访。”
谁知他后脚出门,姓蔡的就跟上,并把水果、红包一起退还:“老沈,别来这套,你干好工作,就是对我的支持了。”
以前的镇委书记,开始也嫌虚,但后来还是被他的“糖衣炮弹”击倒。这次,沈卫雄碰了几次软钉子,他才死了那份心。
由于没有深交,加上姓蔡的书记又深不可察,沈卫雄就难于摸底。
这次在支部会上,姓蔡的强调民主选举,并要赵艳珍把《选举法》的主要内容读,这意味着什么呢?
黑脸成是个老奸狡猾的家伙,政治性强,难道他从姓蔡的话中悟出了什么,才如此大胆?
哼,还有邹兴那小子,也跟在屁股后边起哄。
毛泽东说过:“在战略上要藐视敌人,在战术上要重视敌人。”要叫阿威那帮死党早作准备,一定要打好这场选举战。
沈卫雄在床上仰脸躺着,心烦意乱,糊思乱想,一直到五更,他才迷迷糊糊睡着。他做了一个梦,梦见当年他的斗争史和发迹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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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十四章。。。1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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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我看书的速度要半年才能看完。
 
版主大哥,多谢您啦!网络文学是共享的,时间是您挤的。看作品不分先后,看完也不分先后。这全由您自己的安排啊,呵呵……
 
第三章 卫雄其人



沈卫雄为人心狠手辣,在村里横行霸道,大家都恐惧他。特别是近十几年来,村里的财务、村务都是他一人说了算数。
村中田地,他要卖那里就卖那里,长期欺压社员。所以社员送他个绰号“南霸天”。

现在来个什么狗屁民主选举,让自己在村人的监督下干事,这不是乱了套?
其实,沈卫雄也有过辉煌时期。
他最辉煌时期是在五六十年代。但是,最倒霉的也是在五六十年代。
沈卫雄在五六十年代就从政了。

解放初期,中国××党领导广大农村,正在进行一场伟大的土地改革运动。因此,农村基层干部十分缺乏。
一九五二年,沈卫雄18岁,他就参加了全县土地改造工作队。
当时,沈卫雄是个政治思想强,工作认真积极的青年,又是贫下中农子弟,他跟本村的邹家和都是土改的积极分子,是党培养基层干部的对象。
在五十年代,沈卫雄跟邹家和是最佳拍档。
两人在港凤区(后来人民公社)的土地改造工作中,成绩显著,是全区的积极分子。一九五三年,两人均被党组织吸取为预备党员。
当年,两人都被全村群众选为人大代表。不过,沈卫雄是区人大代表,邹家和却当上县人大代表,这造成了沈卫雄的不快。

凤米乡在土地改革运动中,分田到户,犁耙到手,牛羊到栏,贫下中农真正尝到了当家作主的喜悦。生产劳动空前的积极。水稻、番薯、花生等农作物取得了大丰收。
一九五三年,在沈卫雄邹家和两人的主政下,凤米乡贯彻执行毛主席“走互助合作化道路”的指示,带领凤米乡贫下中农,率先在全区组成了生产合作互助小组。多人与少人,强壮劳动力跟体弱劳动家庭分配一组,形成了团结、互助的劳动局面。也发扬了团结、友爱的中华美德。
互助组成立后,农业生产的产量产值不断提高。凤米乡被湛港县政府评为全县农业生产先进单位。

一九五八年,农村全面实行“人民公社化”。全国农村进入了空前的社会主义建设的高潮。
凤米乡改为凤米生产大队。组织任命沈卫雄为凤米生产大队大队长,任命邹家和为凤米大队党支部书记。他认为是邹家和在捣鬼,争去他的书记职位,由此记恨在心。

以后,在六十年代,邹家和支持沈成发展经济,被沈卫雄当成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的总后台。由些,两人经下了恩怨;
在文化大革命时期,邹家和为了保护下放的干部,又跟沈卫雄开展了你死我活的斗争。
由于两人不和,才造成了凤米村几十年来的风风雨雨。

而他的堂弟沈成,也是他政治生命中的克星。
在公社化时期,凤米生产大队组成六个生产小队,在六个生产小队队长中,最令他头痛的是沈成。
沈成做事认真负责,而且又十分固执,这令沈卫雄很反感。从五十年代开始,沈成就阻止他大发横财,所以,他对沈成,真是仇恨一辈子。
 
凤米村地处沿海地带。村前,是一片白茫茫、露露的沙滩。
站在村里,可以看到大海的涨潮退潮。
解放前,海岸线片绿不长。每年,凤米村都要受到台风的摧残 。房屋倒塌,人员伤亡,群众受尽了台风之苦。
解放后,党和政府十分关心人民群众,组织群众在荒茫茫、光棍棍的沙滩植树造林,种植防护林带。

一九五六年,凤米乡组成了“凤米植林专业队”。
当时队长是杨凤莲,副队长是李丽华。杨凤莲李丽华两人带领专业队,起早摸黑,经过一年的艰辛,终于在荒漠的沙滩,成功地种植了木麻黄树,筑起了50米宽,几公里长的防护林带。
后来,由于杨凤莲和李丽华跟沈卫雄、邹家和复杂的恋爱关系,杨凤莲跟李丽华两人一齐离开了植林专业队。

沈成李招娣两人接任正副队长。
一九五七年,为了扩大防护林功能,保护人民群众生命财产安全。县政府拔出专款800元,扶持凤米村的植树造林。
当时,邹家和被调出外地搞运动。邹家和离开了凤米乡,凤米乡成了沈卫雄一人的天下,工作都是他一人说了算数。
县政府拔下植林专款后,他打起专款的主意。

一天,沈卫雄叫沈成到自已家,跟他商量:“阿成,同你商量件事。”
沈成看见沈卫雄的神情,问:“什么事?”
沈卫雄说:“我两人合谋,发点财。”
沈成警惕地望着他:“发什么财。”
沈卫雄压低声音说:“那批植树专款,政府已经拔下了。”
“我知道。有怎样不对当吗?”
“不是。我想跟你和李招娣三人合作,把那笔钱分了。”
“怎么,分了?”沈成眼睛象灯笼一样盯着沈卫雄。
“嗯。哪么大声干嘛?”沈卫雄警惕看着门口:“木麻黄种仔,我们可以发动专业队拣,自已培养种苗。只要有种苗种树,就可以了。800元,我们就当作专业队加班补助。10个队员,每人20元,期余600元,招娣200元,你我各人300元。”
沈成听了,嘴巴张成Q字型:“专业队做工有工份 ,怎能取补助。你这是私分植林专款,这是犯罪的。”
“阿成,你当我是兄弟就做,不是兄弟就算了。”
“雄哥,我们不能昧着良心做事。国家拔那笔经费,是给我们搞好植树造林,保护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我们拿来私分,对得起党,对得起群众?”
沈卫雄虎眼一瞪:“大道理我比你懂,人不为已,天诛地灭,你同意就干,不同意就算了,但今日之事,你要说给谁知道,小心你的脑袋。”
后来,沈成不同意沈卫雄的私分行为。带领专业队的队员,利用上级拔款育苗种树。经过一年奋战,终于又在沙滩上扩种了几百亩木麻黄树林。凤米的防护林带,成了闻名全国的“绿色长城”。

后来,中南局书记陶铸带员参观林带时,写下了一首诗:“沙滩竟成绿化带,何处植树不成荫;沧海也教精卫塞,只在无心与有心。”
凤米人在林带里建造了几座凉亭,并在壁上刻着陶铸的诗句,鼓励人们绿化造林的意志。
当然,凉亭也成了人们作息的好地方。

凤米的防护林带,闻名省内外。国家领导人,外国友人多次来参观指导。
沈卫雄跟着沾光。但是,沈成却是沈卫雄的一块心病。两人因为志不同,道不合,后来暂暂疏远。

一九五八年,全国实行“人民公社代”,凤米乡成立凤米大队。
沈卫雄认为林带是有机可乘,有财可发的地方。必须把沈成调离林业队当队长,不让他妨碍自己发财。
于是,他向邹家和提议,让沈成当农业生产队队长。

邹家和认为,专业队经过几年植树造林,林带已成规模。副队长李招娣,经过几年煅炼,完全有能力胜任队长职务。
“人民公社”初期,农业生产队需要生产、管理型人才。沈成是个有组织能力、有管理能力,有技术的人才。如果抓个典型,可以带动全大队的生产发展。他同意沈卫雄的建议,由沈成担任第三生产队队长职务。

果然,沈成不负众望,成立生产队后,他带领全队社员,分成几个劳动小组,男劳动力负责技术型、体力型的劳动;妇女负责挑粪,收割任务;小孩负责放种,除草轻体力劳动。
建队一年,沈成把生产工作安排得有条不紊,井然有序,把生产搞得有声有色。
全队水稻平均亩产400多斤,在全县排名第二,荣获全县生产劳动竞赛流动红旗。凤米大队也被评为农业先进大队。沈成为凤米大队争了光。

当沈卫雄登上县政府颁奖大会的主席台时,他满脸红光、喜气洋洋,心里又对沈成产生了好感。

沈卫雄在梦里,不停咒骂邹家和跟沈成。
老婆杨凤莲被他吵醒,没好气地说:“邹家和沈成两人又阻碍你啦,他还那么记恨他俩。
沈卫雄看看身边的老婆,恶声恶气说:“邹家和沈成两人,前世跟我结了怨,我这辈子都不能原量他们。”
杨凤莲说:“你要怎么样才肯罢手,邹家和为了让步,主动外调。沈成也被你撤了职,你还不甘心?”
沈卫雄望着老婆,嘿嘿几声:“怎么,说你旧情人的坏话,心痛啦?”
杨凤莲把背对着他,气愤说:“别人没你那么坏,你专干那些伤天害理的事。”
沈卫雄说:“邹家和没坏,怎能跟你干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沈成没坏,每次就不会坏我大事?哼,你还好意思帮着他们。我不把他们两家搞垮,我决不罢休。”
沈卫雄无情无义的话,刺痛着杨凤莲的心,她默默地流着泪。
沈卫雄的心里也不平静,他想起了跟邹家和、沈成的恩怨。当年,他跟李招娣就成好事,却被沈成撞见,破坏了他的美梦。所以,他对沈成更加恨之入骨。
 


凤米大队队部建在林带北面,并设置了植林专业队办公室。
一天晚上,李招娣给树苗淋完水,已经10点多钟。
李招娣汗流夹背,全身湿透。当时没有浴室,她打了一桶水,在林业办公室里洗澡。
淡黄的煤油灯下,李招娣抚摸着丰满的玉乳,用水淋着,全身十分惬意。

五六十年代,由于盘踞在台湾的国民党反动派整日在嚣叫“反攻大陆”,美蒋特务经常浸入到我国沿海地区侦探情报。
为了粉碎蒋介石的“反攻大陆”梦,我国沿海各地都在沿海建立了哨所,随时准备反击歼灭入浸的敌人。

港凤区是沿海地带,凤米乡地处前沿,反敌任务更加重要。一九五六年植树造林后,凤米乡在林带后屏建了几间砖瓦结构的房屋,设立了乡办公室,民兵营部,植林专业队办公室。并在林带里用树木搭了几个哨岗。
白天,社员们参加生产劳动。晚上,分三班轮流执巡,男女青年、壮年齐上阵,凤米已是全民皆兵。
每晚,深夜色12点钟,民兵才交班。

现在,大队四周静悄悄的,一片寂静,只有风吹林带的“哗哗”声。
大队干部晚上也轮流值班。

当晚上半夜,是沈卫雄值班。沈卫雄睡觉前,到外面解手。
这时,夜阑人静,万簌俱寂,四方漆黑一团。沈卫雄返回时,看到专业队的房屋有火光。
沈卫雄走近门隙观看。当他从门缝,看到李招娣在洗澡时,那冰清玉洁的胴体发着光。他头膨胀起来,心头“嘭嘭”真跳。此时,他心花怒放,欲火焚心。
他用手轻轻推门,门上梢。他贼眼一亮,脑子一转,想到了后边的窗户已破。
于是,他急急忙忙走到了已破的窗户,小心翼翼地爬进去。

李招娣正在心旷神怡地欣赏自己的胴体。突然听到窗户“啪啪”声,李招娣一惊,她本能地用手掩着乳房,大声问:“谁?”
沈卫雄已爬进了房内, 听到问声,忙说:“不要怕,是我。”
李招娣听声音知道是谁,她心惊胆破,忙吹灭灯火,急忙起身穿衣。她发抖地问:“沈书记,你……你进来干什么?”
沈卫雄已快步走到李招娣身旁,淫笑道:“看你寂莫,来伴伴你。”说完扯下李招娣的衣服。
李招娣知道沈卫雄的兽性已发,忙用双手交叉护着用胸脯,往后退:“你别过来,我喊人的。” 深夜人静,如果李招娣大声喊叫,声音传得很远,被巡逻的民兵听了,就坏事。
沈卫雄想在心理上攻破她:“招娣,你知我想你想得多苦啊!你的美丽,你的温柔,每时每刻都撞击着我,我多么想跟老婆离婚,娶你老婆啊!”
他见李招娣还在往屋角退缩 ,沈卫雄加紧心理进攻:“如果我不是爱你,我怎能把专业队长的要职给你当?”
沈卫雄见李招娣不做声,认为被自己的美言攻击倒了,大胆上前,楼住李招娣,呼吸急速,双手不停地在她身上抚摸:“我的心肝宝贝,你只要依了我,我保证让你当上妇女主任。”
李招娣头脑茫茫,心思繁乱,在植林专业队,自己跟沈成,两人一个正一个副,配合得很好,两人并在劳动中建立了感情。
谁知后来,沈成调离专业队,任生产队队长。她当时曾问沈成,干得好好的干什么要离开专业队。沈成欲语又止,不肯说出实情。
现在,听沈卫雄一说,才知道沈卫雄的用意,她十分气愤,想挣扎出沈卫雄的怀中,但被沈卫雄紧紧搂着,一只手已伸入了那片葱葱郁郁的芳草地。那条吐着舌的毒蛇,已向草丛中灵洞伸探。
沈卫雄暗喜,女人都是虚荣的,只要你给她好处,她就跟你上床。当他的毒舌要伸进仙洞里时,李招娣愤怨到极点。
人在愤怨中会爆发出巨大的力量。她用尽生平力气,推开沈卫雄,声嘶力竭叫道:“沈卫雄,你滚开,你下流,快来人啊,抓流氓啊!”
这时,沈卫雄像一个登山运动员,登上了峰项后,再跌到山脚一样,有些丧气。但是,满身燃烧着的欲火,使他再次扑向李招娣。
黑暗里,他睁着通红的眼睛骂道:“你真不识好丑。你一个青年女子,你不怕坏了名誉,你就喊吧,看谁来救你。如果被人知道,我就说你看中我手中的特权,说你勾引我。看大家相信你,还是相信我。我是个结了婚的人,而你,还是黄花闰女,看谁受害最大。”
沈卫雄一番语言,彻底击中了李招娣的弱点,是啊,上个平民女子,勾引领导,勾引有妇之夫,你不坐牢,也要名誉扫地。她怕了,全身发抖:“沈书记,我求求您,放过我吧!”
沈卫雄看见攻破李招娣的防线,欣喜若狂:“我的心肝宝贝,你只要听我的,我保证你不忧愁吃穿,工作得好。”说完又向李招娣扑过去。

当晚,沈成值中班,十二点钟接班。他觉得天气燥热,便提前回民兵营部,准备到海边乘凉。
这时,沈成路过专业队办公室时,隐隐听见有撕喊声,凭着民兵特有的警惕性,他判断肯定有人在办公室里干什么,是小偷?还是敌分子。
他走近去,睁大眼睛朝门隙看去,只见两个白色影子在滚来滚去,定眼一看是两个肉团在翻滚。
沈成听到了李招娣的哀求声,沈成完全明白是怎么回事。顿时,怒火万丈,沈卫雄,你这狗杂种,竞敢强奸妇女。
他怕招娣吃亏了,大声喊:“沈卫雄,你干伤天害理的事,你不得好死。”
说完用力撞击木门。沈卫雄正得手时,突然听到了沈成的骂喊声,心中一惊,李招娣趁机挣扎出沈卫雄的大手,奔去开门。
门一开,沈成冲入屋内,跟沈卫雄撕打起来。李招娣羞丑难堪,气愤难受,她没有穿衣,双手掩面,向树林奔去。
沈成知道招娣要去投海自杀,心中一惊,慌忙拣起招娣的衣服,扔下句:“沈卫雄,我放不了你,等着瞧吧!”就追赶李招娣。
 
沈成奔出林带,见李招娣已奔到大海,海水已浸到半腰。
眼看大海就把心爱的人吞没,他喊道:“招娣,你不要干傻事,快上来。”
李招娣回头望了一眼沈成:“成哥,你不要管我,让我死了干净。”
沈成叫喊道:“不管你怎样被污秽,我不会嫌弃你,快回来吧!”
“沈卫雄不会放过我的,我会连累你。”李招娣哭着。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情急时。
沈成见招娣一心寻死,急得大哭:“啊娣,你快上来,你不要死啊!我不信天下是他沈卫雄的,我们到公社去告他。”
海水就淹到招娣的胸脯,女人,水淹过胸膛就会浮上来,不懂水性的人必定淹死。
沈成在水中一跃,急忙游过去,抓紧李招娣,把她往崖上拖。
沈成把她拖上岸,给她披上衣服:“你真傻,一点小小的打击,你就寻死。你不想想,你死了,你父母怎样办,还有几个小妹怎办,谁来照顾他们。”
李招娣一听,顿时清醒过来,是啊,当时被沈成撞见,怕沈成看不起他,一怒之下去寻死。这样怎对得起父母,对得起家庭。她瑟瑟抖抖地缩在沈成怀里,哭道:“我今后怎样做人。”
沈成安抚着心上人,怒火心中烧,沈卫生雄欺人太堪,他气愤说道:“阿娣,明天我伴你去公社告他,看沈卫雄还敢欺负良家妇女。”
“不,成哥,不要去告。”招娣紧紧楼着沈成,好怕失去他:“他大权在手,再说他未干成那事,我们没有证据,这件事一传出去,他是书记,大家相信他的话,我就无地自容。”
沈成觉得,真是哑巴吃黄,有苦说不出来。他愤得一掌捣在沙滩上,击了个大窟窿。


沈卫雄迷迷糊糊地被人摔倒,一觉醒来,原来是南柯一梦。
沈卫雄摸摸后脑。那晚真是遗憾,如果不是沈成赶到,他就干了李招娣。
都是沈成这小子坏了他好事。后来,沈卫雄有点怕。他怕沈成李招娣两人去公社告他强奸妇女。虽然强奸未遂,在当时,也要牢的。
从此,他的野心收敛了。但是后来,遇到了赵艳珍,才再激起他的淫心。



吃完早饭,沈卫雄急呼沈威:“阿威,你在干什么,有急事,赶快到我家来。”
一会儿,沈威急急忙忙赶到沈卫雄家。
沈卫雄的房屋是在一九九四年做的。
房屋是楼房型,三层高。总面积有三百多平方。
一层客房最大,西侧有两间客房,客厅后边有个近三十平方的天井,天井垒着假山,假山上栽了花种了草,天井四周用仿竹的绿色瓦,砌成圆型。
假山种着各种花草,装着喷管喷洒花草。天井底面用古色的大理石镶嵌着,一条水管在向上喷着水,很多红、黄的金鱼在水中畅游。整栋楼房十分透光,空气畅通。
往后就是厨房、杂物房。

沈威跟沈卫雄,绕过天井,上到二楼。
天井前后各有一套主人套房,一间客房。
沈卫雄带着沈威来到客房。刚坐下,沈威问道:“雄哥,什么事这么急?”“什么事,你不见黑脸成他们在会上的样子?他们要夺班取权。”
沈威操着鸭公声:“黑脸成想跟您较量,还差得远吧!”
沈卫雄瞪了一眼沈威:“你知道什么,找发廊妹,你就有本事。讲政治,你跟黑脸成比,望尘莫及。”
沈威装出可怜样子:“雄哥,现在那有钱找廊妹,洗头都是在家洗呢。”
“说得真可怜。这里有二百元钱,拿去找妹仔吧!”沈卫雄把钱递过去。
沈威接过钱,点头哈腰说:“多谢雄哥关照。”心里,想铁公鸡出血,又要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口中却献谀道:“雄哥,你的事就是我口水威的事,你说,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都不怕。”
沈卫雄抹抹被沈威溅在脸上的口水说:“这事不是蛮干的,要讲策略。”沈威说:“别转弯抹角,痛快的。”
沈卫雄坐在沙发上,掏出香烟,递一支给沈威。
沈威接过烟,忙给沈卫雄点燃,然后坐下。
沈卫雄:“这次什么狗屁民主选举,我们要小心,要早作准备,黑脸成跟邹兴那小子搞要夺班取权。”
“雄哥,选举嘛,小事,我们几个社长给你搞定。”沈威口水四射,把含在嘴的海绵头湿大载。
沈卫雄说:“我们不要轻敌,今年以前,由你们几个社长自己去投票。这次,肯定有镇干部参加,我们一点疏忽不得。”
“那……那怎样办?”沈威一急,口吃道。
“支部选举,十个手指夹田螺 ――十拿九稳。”沈卫雄压低声音:“关键的是村委会的选举。如果我落选,村委会主任由别人当上,我们就大祸临头。”
 
沈卫雄说得阴沉沉的,沈威浑身不自在。沈卫雄人心狠手辣,在村里横行霸道,大家都恐吓怕三分,谁不按他的意思去做事,肯定没有好准结果。但是这次,他自己都拿不准,乱了方阵,沈威也害怕了。试探问道:“雄哥,谁敢抢你的主任。就是不当主任,你还是书记,他们也不敢得罪你的。”
“你真愚蠢,这次如果选上黑脸成他们,查起帐来,我们以前出卖土地的事,他们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到时,我们都得退钱。”
“退钱?钱,我花光了,怎样退。我不信他们要我卖血还钱,”
沈卫雄知道沈威的钱花到发廊妹身上,要吓吓他,要他为自己卖命。于是说:“没钱退就要坐牢。”
听了沈卫雄的话,沈威脸色发黑,胆颤心惊,十几年前,沈卫雄勾结他们社长出卖土地的事,回闪在眼前……

一九八二年,全国农村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凤米大队遵照县委县政府的布置,开始了土地承包工作。
二年前,邹家和调任镇企业办。沈卫雄任凤米大队党支部书记,大队长另委任一人。 但是,由于沈卫雄独裁霸道,狂妄自大,新任的几个大队长,都不能跟沈卫雄合作,只好辞职。镇政府又不能在其它大队调人来当大队长。
沈卫雄为了把大队长职务搂上身,日夜往书记、主任家跑。当时的公社主任温东福跟沈卫雄是同一阵线的。温东福顺水推舟,向公社书记推荐。最后,公社让沈卫雄书记大队长一身挑。
当年,邹兴在城郊大队搞的《初定三十年,实行农户联包,最终集体统筹》的承包方案,日后帮了沈卫雄的大忙。
县政府颁发文件,要求全县各镇镇郊大队有条件的,土地承包按城郊大队的的方案承包承包。
由于家庭联户承包责任责是个新生事物,农民一时也难于适应。很多镇郊大队怕承担责任,就按县政府的文件要求,照搬城郊大队的做法,把田分到各承包农户。
沈卫雄从邹兴的承包方案中悟出了更高的土地价值。港凤公社是全县经济发达的公社,随着经济的发展,招商引资,房地产开发,土地的商业价值高。
于是,在土地承包中,沈卫雄把路道旁的50亩边缘土地,全部划归各小队作集体预备土地,时间定为五年。表明看,是今后用于承包土地增减的统筹分配。实际沈卫雄是作好出卖土地的准备。
沈成却提出,把边缘地作农民的自留地,容易管理。几个生产队长都同意沈成的提议,但遭到沈卫雄的反对。
最后,在沈卫雄的强压下,只能照他的承包方案。
一九八八年,各小队的预备土地,第一期承包期满。
这年,港凤公社改制为镇,市场更加开放,经济高速发展,人民生活水平不断提高。对住房要求更高。很多镇内居民急需要购置土地建房屋。港凤镇土地供不应求。
沈卫雄看见时机已到,准备把生产队的预留地出卖,不再承包。
土地,是农民的命根。卖了土地,农民产子孙后代吃啥?沈卫雄的计划,再次遭到沈成等生产队长的反对。沈成跟其他几个队长,写了联名信,上交镇党委、镇政府,抗议沈卫雄的违法行为。
沈成阻止沈卫雄卖地,又一次断了沈卫雄的发财梦。
沈卫雄对沈成恨之入骨,他正寻找机会报复沈成。
一九九三年,凤米大队改为凤米管理区办事处,并设立经济联社。各生产小队改为经济合作社。
当时,邹兴在港凤镇商界有很大的威望,镇党委、镇政府准备任沈卫雄为凤米管理区党支部书记,任邹兴为管理区副书记,兼管理区办事处主任。
但是,邹兴讨厌官场,他谢绝了镇党委的好意。
结果,管理区书记、主任的职务又是沈卫雄一人赚任。
现在,沈卫雄觉得时机已到,他趁改组经济合作社时,把跟他作梗的生产队长撒掉,任命沈威、沈平安等人,当经济合作社社长。
九十年代,经济的发展,带动了各行各业的发展。
镇内渔民、居民,需要大量土地建屋。
港凤镇有很多渔民,他们以前生活在船上,上岸也是在海边搭着“白鸽笼”(用木板搭的简易房)居住。现在,年青渔民打破传统的住房观念,急需在陆地购置土地建房屋。
沈卫雄看见了很好的赚钱机会,怎能放过。于是他召集各合作社社长商量。
沈卫雄说:“现在,镇里渔民、居民都要买土地建房屋,我们要乘机赚一把钱。”
沈威说:“他们建屋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沈卫雄瞪着口水威说:“怎跟我们没有关系,只要我们把握好机会,有大把银纸(钱)使。”
 
沈平安见沈卫雄说得有眼有鼻,忍不住问:“沈书记,我们应该怎么办?”
沈卫雄压低声音:“我们在各合作社的预留地做文章,把这些土地出卖给渔民建屋。”
沈威一惊,眼睛看着沈卫雄:“什么,卖…卖土地,那是耕地,要坐…坐牢的。”
沈卫雄瞪了一眼沈威:“看你傻头傻脑的,我们不会变通?我们作荒地申请报批,卖一间伸报一间,实易批。”
沈平安问:“这是化整为零,少批多做。上级下来查处,怎办?”
沈卫雄说:“俗话说‘老虎入村,要问土地翁’,我在镇政府有关系,上头有人来,有他们关照, 怕什么。”
几个社长见沈卫雄说得有头有尾,又有利可图,大家聚在一起密谋起来。
沈平安问:“先卖那个合作社的。”
沈卫雄说:“管理区先把预留地跟合作社征收起来。统筹安排。买主看中那间,就卖那间。你们可介绍亲戚朋友来买,卖一间屋地,介绍费二百元。谁介绍谁取。现在时兴劳务费嘛。”
沈威听说卖一间有二百元钱,口水横流落:“那…那手续怎样报批?”
沈卫雄说:“你们谁介绍,用你们爱人的身份证填表,作农村建房用地,容易报批。你们用身份证取了土地证,卖主都要给你几百元钱的。”
沈卫雄说得大家眼睛发光。
后来,沈卫雄利用蒙上骗下的手段,似假乱真、少批多卖,只有二年时间,就把靠近镇道50亩边缘耕地卖掉。
沈成和社员曾极力反对,并多次到镇、县、市投诉。但是,有镇政府一些干部为他撑腰,那些告状材料七转八转,就转到了沈卫雄手中,气得沈成他们直骂娘。
在这次土地买卖中,沈卫雄大发横财,谋取暴利。管理区以五千元一亩,向合作社征收。沈卫雄每间屋地卖出5千元。按镇建规划,每亩土地可以做五间屋。一亩土地除去征地款,报批手续费,净赚1.5多万元。田埂、路面、排水沟,有几亩,这些,全归沈卫雄所有。
一九九五年,沈卫雄新建了一幢三百多平方米的楼房,在凤米,简直是鹤立鸡群,气势磅礴。
沈卫雄为了拉拢人心,以谋取更大的利润,他给每个管理区干部、合作社长,免费安排了一间屋地。出卖或者建房,由各人决定。
沈威等人取到屋地,就转手出卖,风光了几年。只有赵艳珍眼光独到,把屋地留来自用,寻求今后发展。

现在,沈威听说要退款,急得全身颤抖。
沈卫雄从沈威的神色变化,知道镇住他了。现在,当务之急,是要他死心塌地为自己干事,于是说:“要想不退款,只有一个办法。”
沈威忙问:“什么办法?”沈卫雄小声:“发动村民选我当村委主任,才能保住买卖土 地的事不露馅。”
沈威问:“怎…怎样发动社员?”
“唉,口水威啊口水威,你就不动动脑,怎样发动?利用你的亲人、朋友,去说服别人嘛,就像城市人搞传销一样,一个带一帮,象雪球一样,越滚越大,这就成功了。”
“那……那么容易。”沈威眼光发青。
“嗯,不过,小组是第一关,你跟沈平安几人要争选上组长,以后的事就好办。”
 
第四章 队长社长



凤米村曾流传一首歌谣:“红土地是粮、白土地是乳,养育世代凤米人;小树林是屏,大森林是墙,长期保护凤米人。”
凤米村土地有两极化的自然现象。
村南,靠近南海海岸线边缘,全部沙化。村北,是红赤色土地。

村北的田野,社员们的自留地上,蔬菜青翠欲滴,村民正在摘菜上市。
远远看去,那些白萝卜,带锯牙型的长苗,在田中婷婷玉立,好象少女的秀发一样,随着微风摇晃。
田园中种满了大白菜(黄牙白)、菠菜、椰菜、韭菜、西红柿。满园春色,叶青果红,鲜嫩欲滴。
这时,有些社员在拔白萝卜,雪白的萝卜果,有三四十公分长,象婴儿的小腿一样大小,令人喜爱。凤米的萝卜小份多,清脆可口,十分畅销。
一些社员在砍黄牙白,椰菜。他们去掉青衣,留下了圆浑的白菜球。而那些鲜红的西红柿,结成拳头大小的红果,皮薄肉鲜,令人馋涎欲滴。
社员们赶紧摘着蔬菜,赶早上市。
在坡地上,春节前收割完作物,红色土地裸露着。一场春雨,滋润了大地,等待着辛勤的庄稼人。

沈成正在帮助九伯梨地,红土地有些粘性,把梨铧咬粘着。沈成满头大汗,他掀开头上一顶深蓝的布帽,用衣袖抹抹汗,对着牛大喝一声:“吆”,跟着挥起牛鞭:“啪”声,打在牛腿上。
黄牛牛腿变成了弓形,一前一后迈着步,肩胛起了几条粗梭,在沈成的吆喝中,拉着梨铧,吃力向前走着,迎着太阳冲刺。
沈成是村里老把式,驾牛技术一流。原来在生产队,经他调教出了很多犁把式。家庭联产承包后,谁家需要梨田,只要开口,沈成义不容辞赶去帮忙。
清晨,沈成就开始帮九伯梨地,三个小时后,身后梨好了一大片土地。红土地像刚睡醒的婴儿,笑着脸,泛散着纯朴的清新的气味。
早晨的阳光照射在沈成的脸上,右脸上有一块黑疤,油亮发光。这块黑疤是在七十年代,深夜防寒被火烧伤的。


一九七二年,沈成复职,在他的精心管理下,第三生产队生产恢复很快。特别是蕃薯,长势更好。薯叶已像葵扇一样大小,明年又是个丰收年。
腊月二十八日,沈成接到大队的防寒通知,北方冷空气南下,天气寒冷,有冻霜。要求各生产队做好防寒工作,确保农作物过冬。
沈成知道,冻霜洒在蕃薯叶上,必定冷伤冷死,不要说丰收,明年全队的口粮都无法解决。
于是,沈成组织了全生产队的青年男女、民兵、骨干分子几十人,连夜对队里的几十亩蕃薯进行紧急防寒。人们有的挑稻草,有的铺稻草。在蕃薯叶上面盖上一层稻草。;另外,还在田野处,放了多堆杂草,深夜点火驱寒。
第二天早上,掀开稻草,让薯叶晒太阳,吸收阳光。

一连几天,大家疲劳了。大年初三那晚,铺上稻草后,人们就睡觉了。深夜,沈成不忍心叫醒他们,他自己负责田野点火任务。
由于疲劳过度,加上天气寒冷,天寒地冻,手脚生硬,行动不便。当沈成点着最后一堆杂草时,却摔倒在火草堆旁边,右脸被火烧伤,治好后留下一块黑伤疤。
不过,令沈成欣喜的是,他们的辛劳付出,终于得到回报。
第二年,沈成所在的生产队,蕃薯获得了大丰收,有棵蕃薯单株重量达9公斤。蕃薯亩产产量,居全县第一。沈成获得了先进工作者,第三生产队和凤米大队获分别获得了县先进单位。
从些,该片土地被社员们称为“高产坡”。
 
有些人看了,千万别往自己身上套啊。呵呵
 
沈成梨完了地,跟九伯起垄。
每逢农忙时节,邹兴都分批给员工放假,回家干农。

赵艳玲一早起床做好早餐,这时,她把挑到田里,她叫沈成::“成叔,吃早餐啦。”
沈成应道:“哟。等阿兴运粪来再吃。”
正说着,邹兴开着自己的运货车,运来农家粪。车上坐着赵艳玲的三个弟妹。大家帮忙把粪土从车上搬到田里。
艳玲用块胶纸铺在田地,摆好碗筷。每人一碗米粥,中间摆着一竹箕蕃薯,一碟萝卜干,一盘小鱼。鱼是九伯用邹兴前天给的钱买的。
沈成啃了口蕃薯,喝口米汤说:“阿兴,我们要赶快种下花生,研究选举的事。”
“嗯。”邹兴应了一声,夹了条鱼给九伯,然后给赵艳玲兄弟每人夹条鱼:“吃些鱼,鱼营养高,壮身体的。”说完自己拿根萝卜干,啃了一口,又啃口蕃莳,用米汤送下。
萝卜干是用鲜白萝卜切成小块,撒上盐,用大石头压着。去掉水份,然后让太阳晒干。萝卜干是农家人一年四季的肴菜。
九伯看见邹兴的举止,泪水忍住不让流了出来。他颤抖着手给邹兴、沈成各人夹条鱼:“阿兴,你也吃些鱼吧!”
邹兴说:“我经常吃,不饿。”
沈成也帮着说:“是啊,你们快吃。”说完把鱼夹放回盘中。
九伯望着邹兴、沈成,激动说着:“你们是大好人啊!可惜,你们不是管理区干部。要是,我们村民就有好日子过了。我们村,被‘南霸天’这帮坏蛋害得好苦啊!”
邹兴听,与沈成双眼相视,一切语言尽在眼中。

吃完早饭,沈成、九伯起垄 ,邹兴用锄头挖窝。窝是挖成十公分左右的土窝。赵艳玲的两个小弟妹把花生种放进土窝。赵艳玲跟读初中小弟用竹箕装着农家粪土,洒在花生种上面。
邹兴用木耙将土盖上。

中午十一点钟。这时,邹兴手机响,传来沈月娟的声音:“兴,你还在种花生吗?”“是啊。”
“现在有客户来批发,进货,你抽身回来送货吧!”
邹兴说:“好,我马上赶回去。”
邹兴招手叫赵艳玲。“兴哥,什么事?”赵艳玲不叫老板,一直叫他作哥。
邹兴说:“有客户来提货,我回去送货。”说完掏出一张伍拾元人民币:“大家肚子饿了,你去卖几个盒饭给大家吃。”
赵艳玲看着邹兴说:“不,兴哥,你前天给了我家三百元钱,现在我不能再要你的钱,我爷爷会骂的。”
“傻丫头,前天是前天,今天是今天。这些事你小孩不要管。”说完把钱塞在艳玲手中,又对九伯,沈成说:“九伯、成叔,你们干累了歇歇,我回去送货啦!”
说完,驾驶着汽车,朝港凤驶去。赵艳玲双眼含泪,一直望着汽车远去。



晚上,新月跃上树枝,大地一片灰白。

沈成家住在村中,二层水泥砖墙结构的楼房,每层84平方。儿子女儿住二楼,沈成夫妻住一楼。
在沈成的小客厅,坐着几个社员。邹兴刚到,沈成老婆李招娣端着茶水进来。
邹兴起身迎接:“成婶,辛苦了,我来吧。”
李招娣笑笑,露出一口银白的牙齿:“什么辛苦,都是自己人。”邹兴按过茶水,每人倒一杯。
李招娣虽然年过六十,昔日的风采依然,瓜子脸上那双眼睛依然明亮。一头秀发卷起盘在头上,用蝴蝶发结插在发里,套住头发。一身透出诚朴、成熟的农家妇女形象。她一说话,声音清脆,使人想起昔日表演“三句半”的迷人风采。
她拿来水烟简:“大家抽烟,我到门口转转。”
邹兴一听,感觉到沈成、李招娣两人的默契,这是多么好的一对夫妻啊,两人心灵相通,到底是在风浪里拼搏过的人,随时保持着警惕性。
邹兴拿出香烟,各人一支,最后点燃自己的,各人接过香烟,夹在耳缝,抽起水烟简。
沈成望着大家,把管理区召开会议的主要内容传达给众人。
沈成说:“政府这次是来真的,大家要抓住这次难得的机会,推翻‘南霸天’在凤米的统治。”
“××党的政策说变就变,不知这次民主政策有多久。”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说。
邹兴对这个男子说:“李深,××党的政策是越变越好的。你说那次农村政策的改变,不是有利农村的发展,不是保障了农民的利益”
邹兴望着大家说:“现在我们最关键是要了解《村民委员会选举法》的内容。不知道《选举法》的内容,我们无法开展下步工作
 
沈成接口道:“阿兴说得对。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有了《选举法》,我们可以扬长避短,有针对性做好社员的工作。”
李深问:“管理区不是有《选举法》吗?叫赵艳珍取来看看。”
沈成说:“对,赵艳珍这妹子人还是不错,她肯帮忙的。”
邹兴说:“沈卫雄是个老奸狡猾的人,《选举法》肯定他保管,赵艳珍可能也取不到。”
“我叫阿娣跟她说说。”几十年来,沈成对李招娣称呼不改。
邹兴说:“根据赵艳珍读的《选举法》,我们略知一二。在选举村委会干部之前,必须选出村民选举委员会成员,选出小组组长、代表,所以,选举委员会成员及小组组长,事关重要。组长千万不要落在沈威一伙手中。”
李深咬牙切齿:“操他老母,口水威那家伙,几年来,卖了生产队多少土地,群众得到多少钱?这次不把他拉下来,社员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另个社员说:“口水威跟着‘南霸天’。狐假虎威,欺压百姓,是要把他们拉下来。”
“邹大海说得对,我们要把沈威他们先拉下来,杀杀他们威风。”沈成说:“我们先拟好我队的人选问题。我提议邹兴作选举委员会的人选,组长由李深担任。”
邹兴知道沈成的用意,但不同意组长人选:“成叔,组长还是由你来做,李深、邹大海选做代表。”
李深说:“我同意兴哥的意见,组长要有生产经验、管理经验。我就不成,这几年都外出做生意,又没下过田地,社员怎信服我。”
“我做你顾问嘛。”沈成一脸诚意。
“成叔,你要阿深做组长,简直是大材小用,做生产队的工作,还是你适应。从五十年代到八十年代,你当了几十年的生产队长,你管理得很好。我记得,我们生产队的水稻、全蕃薯全县有名,生产队多次获镇、县奖励呢。你来当组长,最有说服力。”
邹兴的一席话,勾起沈成对往事的回忙,昔日,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浮现在眼前。


一九五八年,全国实现了人民公社化,中国农村实行了从分田到户,再到集体劳动的艰巨历程,全国掀起了社会主义建设的高潮。
凤米大队分6个生产小队,沈卫雄撒去了沈成林业专业队长的职务,任其在第三生产队当队长。

组建生产队后,农户带耙带梨,各种生产工具都入队,一切生产资料归生产队所有。
第三生产队有农户36户,人口180人,男劳力60人,女劳动力50人。黄牛12头,耙、梨各5把。除了这些,固定资产为零,一切白手起家。
沈成担任生产队长后,首先是调整分配劳动力。他把全队劳动力分为三组,第一组是强劳力,会驾驶牛,耙、梨田,每日为10分工份;第二组青年男女,工分为二类,每日7分工份;第三组是少年、老人,属于三类,每日五分工份。
当年的生产队长,象一指挥员一样,对生产队的耕地、生产资料、劳动力,农作物生长等情况都了如手掌。 这样,才能安排好生产队的工作。从播种、施肥、除草到收获,每个环节紧扣,要分配好人员,不得松懈。
所以,生产队长既要熟悉耕作,又要有一定的经济、管理能力。沈成就是这类型的人才。
在当时计划经济时代,农村的耕作指标任务是级级下达的。生产队是最基层的一级。对大队定出的耕种任务,必须无条件服从,并一定要完成。

组队二个月,沈成带领全队社员完成了大队下达的耕种任务。水稻、蕃薯、花生等几大农作物长势喜人。
现在,当务之急是要建一个生产队队屋,收割回来的稻谷、蕃薯、花生才有地方囤放,社员也需要有一个活动场所。
当时,粤西农村很多是茅棚屋。当地人称为“水墙篱”屋。这种屋是用树木搭成框架,四周用竹片连接围成的,然后再扎泥巴稻草,二三十公分为一层。地面到檐下有二米多高,檐上至屋顶呈等腰三角。
做茅棚屋,每二三年要翻修一次,浪费很多财力人力。

沈成经过深思熟虑,设计出一方案,用粘土自制土砖,计划用三个月时间建一间一厅二房的队屋。
方案送到大队,邹家和当场拍板,同意拔划一片集体土地,给第三生产队做队部。
 
此后,除了留小部份社员护理农作物外,其余劳动力都全部投入到筹建队屋的工作中。
沈成把建队屋的社员分成四组。一组到海边挑粘土。
另一组到山上砍树木,做横梁。
第三组做草棚。草棚用竹片夹稻草,做成一快快稻草棚。
第四组捣泥浆,然后把泥浆倒进一个长50公分,宽30公分的,高15公分的模块里。泥浆稍干,拿起框架,便成了一块土砖。

经过全队社员的奋斗,奋战了三个月,终于建成了一座崭新的土墙稻草面的队屋。占地二百多平方的生产队队部终于落成。

队屋正面那间做办公室,嫌会议室。两边两间做仓库。
夏收时节,全生产队的稻谷、蕃薯、花生等农作物除上缴国家公粮外,其余全部入仓。
在人民公社时期,公社、大队、生产小队为三级所有制,并确定了以大队为基础,生产队为基本核算单位的经济制度。所以,生产队是最基层的经济组织。
在生产队,粮食、资金是按人口、工分比例来进行分配的。这样既照顾了劳动力少的农民,又实行了按劳分配原则。突出了社会主义的优越性。
但是,单纯靠做田耕作,经济收入少,社员生活比较困难,怎样才能提高社员的经济收入?

一天,沈成同生产队其他干部商量:“现在农闲时间,我们是否鼓励一些有实力的社员,外出搞副业,增加社员收入,你们看怎样?”
沈华盛当时任第三生产队会计,他听了沈成的提议,说:“这是好办法,但是,他们外出,农忙赶不回来,怎办?”
沈成说:“可以实行固定包产,每月交钱给生产队,我们照给工分。”
沈华盛说:“这不是搞资本主义那套吗?公社、大队让你这样搞?定罪下来,谁负责?”
邹兴说:“我们完成了大队下达的耕种任务,利用剩余劳动力出去搞经济,有什么罪?真要定罪下来,我一人承担。”
众人见沈成说得有理有据,都同意沈成的提议。
沈华盛看着沈成说:“包产,每月要交多少钱回队?”
“根据劳动日工份来定,每分工1角,每月30元,怎样?”“七分工份的呢?”“每月交21元钱。”
沈华盛顿说:“我们跟邹家和说吗”沈成说:“这事,不要让他知道。他知道了,沈卫雄就找他麻烦。”
最后,经过讨论,大家通过了沈成的方案。

第三生产队社员包产后,第一个季度分配资金明显提高。其它生产队10分工,才3角5分,第三生产队每10分工6角多钱。社员尝到了包产搞副业的甜头,

一九五八年,中国曾刮起了“浮夸风”。全国各地都虚报产量产值。凤米大队第三生产队生产在全县名列前茅。
但是,在“浮夸风”时期,沈成不随波逐流,如实申报产量。因些,第三生产队的产量由原来的全县前几名变成倒数第几名。
沈成的作法,令沈卫雄十分反感。他认为,一个全县先生产队变成全县落后队,是给凤米大队抹黑。沈卫雄曾要他补报产量。但是,沈成以事实来反驳沈卫雄。这样,沈卫雄对沈成更加怀狠在心。

一九六九年,沈成的推行的包产计划,被沈卫雄扣上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帽子,把沈成反面典型,在全大队批斗。
沈卫雄站在桌上对沈成吆喝:“沈成,你真大胆,带头搞资本主义。”
沈成辩护:“我不是搞资本主义,我想让社员生活过得好些。”
沈卫雄脸色一变:“怎么,现在生活过得不好?你诬蔑××党!”
沈成不卑不亢争辩道 :“我没说××党不好,我们生产队完成了大队下达的生产任务。一些剩余劳动力包产出去赚钱,让社员生活富裕起来,这有什么错。搞社会主义就是要贫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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