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安部发言人:中国大陆“黑社会”组织的基本状况
※是从2001年到2005年,我们打掉了700多个黑社会性质组织。在中国还没有出现像国外那样具有智能化、集团化、国际性的黑社会组织(宝塔),更多的是具有黑社会性质犯罪的组织。
※黑社会、黑社会组织虽然只是两字之差,但区别很大。一个是社会,一个是组织,社会包括很多组织,这个组织只是社会的一个点,或者某条线。黑社会性质组织犯罪由社会犯罪学的概念引入刑法学领域,并作为立法罪名,是我国立法的创举。国际上把黑社会、街头上的那种帮伙组织也当成有组织犯罪,一揽子统称,到现在也没把黑社会说清。所以现在国际上经常喊打击有组织犯罪。
撰稿・可非
公安部新闻发言人武和平认为,我国大陆黑社会性质组织犯罪已经具备了黑社会犯罪的部分特征,但是尚未达到黑社会的程度,是一种向黑社会过渡的雏形状态。
55岁的武和平是一位传奇色彩颇浓的人物:在几十年里,他曾经是下乡插队务农的知识青年,做过走街串巷的户籍民警和出生入死的侦查员;当过指挥若定的公安局长和地方政府的副市长,出任陕西省政法委副书记和中国人民公安大学的政委;更是代表中国警察发言的公安部现任专职新闻发言人、公安部办公厅副主任。
很多人是因为14年前那起发生在开封博物馆的“9・18特大文物盗窃案”而认识武和平的。武和平的两本书让采访过他的记者们惊讶,也让熟悉他的警察战友们感慨:20多年过去了,武和平如今真的变成了“文和平”。
丰富的人生经历,事业上的起落浮沉,不同位置上的转换变化,使得武和平的观察和研究一直紧贴着现实大地。作为一位活跃在公安前线的学者,他长期研究黑社会犯罪,他的学术专著《黑社会犯罪新论》、《大治安》被学术界认为是填写了国内的研究空白。
其中一个研究结论就是:中国黑社会性质犯罪是犯罪组织的社会化形态。黑势力犯罪不是一个独立的现象。前最高人民法院院长肖扬强调多年的一句话就是:黑社会性质犯罪,没有后台和保护伞是绝对不能坐大的。正因此,他对 “黑社会学 ”多年的研究,尤其值得关注和聆听。
黑社会研究
记者:在小说《掩盖》里,最难得的是揭示了涉黑组织犯罪及其内部运作规则,这好像是这类题材小说以前没有涉及的。
武和平:因为我这些年一直在从事黑社会学研究。我们原来的刑法,改革开放那个时候只有192条,现在是460 条,为什么增加这么多罪名?它肯定有现实原因。在这20年里,我一直在思考这些问题,跑了很多城市,交了很多公安局长做朋友。我还到了加拿大、意大利等一些国家,甚至和意大利的黑社会猖獗地区那不勒斯、西西里岛的警察局长,就黑社会犯罪问题进行交流和讨论。
因为我不仅要了解这个病,治好这个病,同时要解剖这些新的病症的背后发生的机理,这就是我这些年工作的目标和愿望。最后我还是拿一个个案子来做病理切片。《掩盖》只是其中我做的一个病理切片,只不过它是以文学的形式完成的。
记者:根据您的学术研究,在国际上来看,在不同的国家里,黑社会犯罪处于什么样的状态?
武和平:我在写小说之前,专攻黑社会研究。依我个人观点来看,我把黑社会组织分为初级阶段、中级阶段、高级阶段3个不同状态。
高级阶段的状态你想不到他们的状态,他们可能通过政治游戏规则,推出自己的政治代理人,出任国家的领导人,直接控制代理人,形成影子政府,维护自己的利益。
中级阶段是他们有自己的经济企业,组织非常紧密,控制手段无所不用,确保自己获得利益,通过金钱、仕途和暴力手段,对能够与他们利益相关的部门领导威逼利诱,采取一种隐形的控制。很多时候,他们是以有社会责任感的企业家、慈眉善目的慈善家这种身份出现。
初级阶段是没有紧密的组织,靠采取暴力非法获得利益。这种组织还处在原始状态,很容易被发现的,让老百姓没有安全感,但很快能被我们公安机关歼灭掉。
记者:你在小说中对黑社会性质组织犯罪进行了解释:“它的特征就是能够对一个地区或行业领域形成非法控制。他们有组织,有经济实力,有暴力和威胁手段,关键是有保护伞,所以能够渗透到社会的各个领域,绝不同于一般的结伙犯罪,是一种犯罪组织社会化形式”。
武和平:我前些年一直在做这个研究,而且我多少了解它们内幕的情况,对它的规则进行了刻画。我把它的形成过程用一个三角形表示,它有三条边,分别是暴力、经济、政治,三角形的中间夹一个圆,最里面是圆心。
暴力集团是第一条边,但是暴力走到一定程度,因为它的成本过高,而且很快受到政法机关的注意,很快就打掉了。
所以它往往会进入第二条边:经济。因为它是用暴力来掠夺,进入经济领域,所以它膨胀、发展得非常快。我可以用蚂蚁和糖、苍蝇和肉的关系来举例说明两种不同的犯罪规律。比如,哪些地方有高利润价值的产业和行业,黑社会性质组织首先就会关注它。哪个地方有肉就有蝇,有蝇了肉就生好多蛆,然后出现更多的小苍蝇,如果肉动了,小苍蝇也跟着动,这是一种动态的发展规律。
另一种是静态的,某个地方过去没有糖块,蚂蚁不多。现在有了糖块,突然发现这么多蚂蚁,而且哪儿的糖块多,哪儿的蚂蚁多。这个糖块就是储运、运输线路、房地产和各种矿产资源,油、金、铁、煤,当然不是说这些地方都有黑,但是有恶,就是我说的蚂蚁和糖块的关系就这样出现了。
过去暴力集团和黑社会性质组织之间的分野就在于它进不了经济领域。最明显的例子就是张君那个例子,9.11常德那个案子,它再恶,但它只是个暴力集团,没有进入经济领域经营,没有企业家的身份,没有公司的招牌。而现在的暴力集团纷纷进入经济领域,谋求更多的利益和生存空间。这是第二条边。
第三条边是政治。它进入经济领域遇到一个什么问题?它要想生存,或者要想排挤其他的对手,要搞行业垄断,他就要和经济部门(我不点这些部门,比如工商、税务、银行)打交道,和这些部门产生联系,获得一个生存层。当然我们的很多部门都是加强管理的,但是它毕竟有松懈的地方,被它腐蚀,暴力加威胁手段,或者叫诱惑手段,它是两手并用的。
但它有了生存层还不行,因为它的非法手段和暴力手段,很快暴露以后,公检法就会干预、打击,在这样的现实面前,它又寻求第二个层:安全层。有了安全层,所以它能存在一年、两年、三年、四年,但是它还想长期生存,所以就会又寻求第三个层:保护层。在政治领域谋求保护层,达到最后、最高的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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