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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any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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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04-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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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陈毕竟是老陈,怎佩服两字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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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 白 县 文 化 大 革 命 记 事

一、发动文革的背景

多少文革旧事,纵行遍天涯海角,记忆犹新。

1958年-----1960年,领袖毛泽东急于赶英超美,希望通过高举"三面红旗(总路线,大跃进,人民公社)"等群众运动的方式来大幅度提高国家经济水平和人民群众的生活水平,由于各地刮起浮夸风,把粮食产量都报得奇高,普遍造成了粮食堆满仓的假象,按粮食产量基数收公购粮的指标随之增加,这期间国家出口了419万吨粮食换取外汇,同时新成立的城乡公共食堂一天三餐干饭,吃了三、四个月,又恰值举国上下全民大炼钢,许多庄稼没人收割都烂在地里,结果1959---1961年发生了全国性大饥荒,从而导致饿死数以千万计的农民 :四川饿死800万、安徽饿死500万......连风调雨顺的广东也饿死100万(?),其中罗定县饿死者过万,鱼米之乡东莞县也饿死20多人,仅电白县七迳人民公社那银村也饿死了10个地主、富农,常言道,饿猫不吃死耗子,可为了寻找食物,饿昏了的那银村农民甚至把田沟的死老鼠也捡回家煮熟吃。为吃上一碗饭,大量的广东人穿着百补衣,或冒着严寒、或顶着倾盆大雨逃亡香港,在中南局第一书记陶铸下令开放边境的半个月,包括一批电白人在内的几十万饥民涌入了英国这块殖民地 。

1962年1月11日到2月7日,中央召开有全国县委书记参加的七千人大会,总结大跃进的教训,纠正大跃进造成的错误。 刘少奇在这次大会上指出:“……我到湖南的一个地方(宁乡县乡花明楼炭子冲),农民说是‘三分天灾,七分人祸’。你不承认,人家就不服。全国有一部分地区可以说缺点和错误是主要的,成绩不是主要的……。”刘少奇在大会的发言引起了许多与会者的内心共鸣,都把出现粮荒、饿死农民的原因归咎于毛泽东的好大喜功,瞎搞,为了维护中央和领袖的威信,当时统一宣传的口径是把大饥荒说成是三年自然灾害和苏联逼债的结果。刘少奇的发言捅到到了毛泽东的痛处,也使刘少奇与毛泽东的关系出现了新的裂痕。后来,刘少奇这次回湖南搞社会调查却被指到处收集毛泽东犯错误的黑材料,幸灾乐祸。

毛主席不擅长搞经济建设,他 领导的大跃进运动带来大灾难,致使他在党内威信严重受损。刘少奇抛弃教条主义,在主持经济调整工作期间,认为国内主要矛盾已不是阶级斗争了, 心里明白“王者以民为天,而民以食为天”的古训, 于是他在全國积极推行 “ 三自一包(自负盈亏、自由市场、自留地和包产到户)”、“四大自由”(自由租地、自由贷款、自由雇工、自由贸易)”的政策,这一举措极大地调动了广大农民的生产积极性,农村经济逐渐恢复了生机,改善了民生,正当各项建设事业大有起色的时候,刘的政治、经济观点、施政方针遭到毛泽东的反对,新政夭折,他与毛泽东的分歧进一步加深了。俗话说“ 天无二日,民无二主 ”,这时的国家主席、国防委员会主席都是由中共中央副主席的刘少奇兼任,公共场所又并挂了规格一样大的毛泽东画像、刘少奇画像,犹若日月同辉,中共“八大”不再提毛泽东思想,强调集体领导,处于一线工作的刘少奇,其政治地位一时凸显,两者的政治权力自然出现了此消彼长,那些年毛泽东甚至连北京市内的党委宣传工作都管不了 ,因为彭真把持的“北京市委俨然成了水泼不进的独立王国”,陆定一领导的中宣部在他眼里是“阎王殿”,全国许多地方山高水远更不要提了,毛泽东深感到大权旁落 。在毛泽东看来,刘少奇搞的那一套是在走资本主义道路,他由此判断现在中央有一个以刘少奇为首的走资派司令部,在高层,刘少奇的“党羽 ”已遍布军界、政界,宣传、教育部门,掌握大权,地方上的当权派也全是执行刘少奇“资产阶级路线”的代理人,各地各界存在了大批资产阶级代表人物和反党反社会主义份子。

二、文革前奏

1966年4月,全国掀起学习老三篇和“六十条”的热潮,在电白城乡,凡是全家能背诵“老三篇和“六十条”的,叫全家红,这是有意识强化毛泽东思想在人民心目中的做法。5月上旬前,北京和上海开始在各类重要报刊公开批判《燕山夜话》和《三家村札记》,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也密切配合播出批判“三家村”的文章。

《三家村札记》是当时中共北京市委机关刊物《前线》杂志的专栏,撰稿人是邓拓、吴晗、廖沫沙。 《燕山夜话》是《北京晚报》的专栏,撰稿人是邓拓。《燕山夜话》和《三家村札记》合称三家村。还在3月份时,在一次政治局常委扩大会议上,毛主席已指出《前线》杂志是吴晗、廖沫沙、邓拓的,是反党反社会主义的 。

现在《燕山夜话》、《三家村札记》被指:

邓拓是他和吴晗、廖沫沙开设的“三家村”黑店的掌柜,是这一小撮反党反社会主义分子的一个头目。他们把《前线》以及《北京晚报》等报刊作为反党工具,射出了大量毒箭,猖狂地向党向社会主义进攻。

邓拓、吴晗、廖沫沙“以谈历史、传知识、讲故事、说笑话做幌子,借古讽今,指桑骂槐,含沙射影,旁敲侧击,对我们伟大的党进行了全面的恶毒的攻击。辱骂我们的党‘狂热’‘发高烧’,说‘伟大的空话’,害了‘健忘症’,恶毒地攻击总路线、大跃进是‘吹牛皮’‘想入非非’,‘用空想代替了现实’,‘把一个鸡蛋的家当’,‘全部毁掉了’,在事实面前‘碰得头破血流’,极力为罢了官的右倾机会主义分子喊冤叫屈,吹捧他们的反党‘骨相’和‘叛逆性格’,鼓励他们东山再起。诽谤无产阶级专政,极力煽动对社会主义制度的不满情绪。宣扬腐朽没落的封建道德和资产阶级思想,为资本主义复辟鸣锣开道。”

《燕山夜话》是反党反社会主义的黑话。
......

1966年5月16日,中共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在北京通过了毛泽东主持起草的指导“文化大革命”的纲领性文件《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通知》(简称五·一六通知),“五·一六通知”号召向党、政、军、文各界的资产阶级代表人物 “猛烈开火 。”

紧接着,水东地区敲锣打鼓举行庆祝“五一六通知”发表的游行活动,但初期的文化大革命在这个美丽的滨海县城只是像一阵三级风吹过,泛起东湖水面的几朵浪花,当时谁是电白的资产阶级代表人物,革命群众不知道,也看不出来,不懂上头的事,现在看到的,知道的是:对《燕山夜话》、《三家村札记》及其作者的批判很快由京沪扩大到全国范围。

北京有三家村,其它地方有三家巷、四家店、五家村……。在人们大批北京三家村的同时,广东也大批自己所在地区的三家巷、四家店、五家村。在广东公开点名批判的人是:秦牧(著名散文作家)、欧阳山(广东作家协会主席)……。秦牧的《艺海拾贝》通过对状物记叙,采用比喻,阐发个人对文艺问题的见解,把思想性、知识性、科学性和趣味性融于一体,《艺海拾贝》出版后风靡一时,深受读者喜爱。秦牧的文艺理论别具一格,不同于毛泽东的文艺理论,但他却是作为广东邓拓式人物来批判的。欧阳山的作品《三家巷》被批宣扬阶级调和与资产阶级人性论,是大毒草

三、“县联筹委”和工作组

随着这场批判三家村运动范围的不断扩大,6月13日,中共中央、国务院决定1966年高等院校招收新生的工作推迟半年进行,全县高中毕业班学生一律留校搞“文化大革命”,接着,中共电白县委员会(以下简称县委)布置各个机关、企事业单位向人们作“文化大革命动员报告”,随即成立电白县文化大革命联合筹备委员会(简称“县联筹委”)。县联筹委是领导全县文化大革命运动的官方机构,博贺人欧永禄被组织推为主任,王雨中居其次。欧永禄是一个半文盲,属于三代贫农,四代乞食的红五类,做人、做事都是踩着石头过河——脚踏实地,此前他是县委机关交通员,一天之内被人相中扶上了全县的权力宝座,不过,欧永禄只是一个傀儡,县联筹委办公室人员共12人,其中王雨中、伍畔、梁振元等人是巧八哥的嘴——能说会道,又能笔下生花,掌握实权,听命于县委。县联筹委按照县委的指示 ,向全县各个单位派出工作组,以便有序地领导全县文化大革命运动。由高州县人、电白县文教局党组成员陈厚均和国营电白县电影公司干事口口口等人组成的工作组进驻电白一中(以下简称一中)。风度翩翩的一中政工员谢天爵向本校学生们公开宣称,以后升大学,重在这场运动的政治表现,要求大家积极参与。

电白县各单位相应成立文化革命委员会或文化革命小组(简称文革) ,这些工作组指定部分根正苗红的师生,干部、职工、大队干部、农民担任文革成员,主任,取代原单位权力机构。北京是全国文化大革命运动的策源地,而水东系全县文化大革命运动的中心,一中是全县这场运动的源头,在驻校工作组和校文革的领导下,该校师生首先在全县举起批判《燕山夜话》和《三家村札记》的旗帜, 一中谭文炘在讲台上负责向本校师生剖析三家村反党言论,指导他(她)们结合实际写批判文章,但该校教师没有谁写过文章发表和写过“反动”日记,教师们经过反右运动后,个个平时“戒多言,不纠缠,少争论”,明哲保身,要从这方面找出哪一个有政治问题的教师来结合实际批判可犯难了,学生们写的批判三家村的大字报几乎是鹦鹉学舌——人云亦云,从内容到标题与外地的大同小异,比如,“向反党反社会主义黑线开火”、“不许你污蔑大跃进”、“坚决把邓拓这伙牛鬼蛇神批倒批臭”……因为主流媒体此前已把邓拓、吴晗、廖沫沙批深批透了。

举国上下的口诛笔伐,狂风怒号式的大批特批使“三家村”的相关人物在一个月之内家喻户晓,声名狼藉,成为社会的公敌,正如当时广泛流传的童谣一样:“邓拓、吴晗、廖沫沙,一根藤上仨黑瓜”、“吴晗邓拓廖沫沙,三个坏蛋是一家”等等……

全县批完三家村,曾一度沉寂下来,尤其是在水东,在一中。

1966年8月5日,《人民日报》刊登毛泽东写的《炮打司令部——我的一张大字报》,毛泽东在文中高度赞扬聂元梓写的全国第一份大字报和人民日报评论员的《欢呼北大的一张大字报》评论写得何等好! 随后中共八届十一中全会在北京举行,全会于8月8日通过了《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关于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决定》(简称十六条),9日向全国报刊发表、电台公开广播,进一步挑明:“……在当前,我们的目的是斗垮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批判资产阶级的反动学术‘权威’,批判资产阶级和一切剥削阶级的意识形态,改革教育,改革文艺,改革一切不适应社会主义经济基础的上层建筑,以利于巩固和发展社会主义制度。”俗称“斗、批‘改。”

县联筹委会奉命在水东大礼堂举行各机关、企事业单位、学校集会,传达《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关于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决定》和《炮打司令部——我的一张大字报》。《炮打司令部——我的一张大字报》在人们的心海掀起了巨浪!

最高领袖和以毛泽东为首的党中央的每一句话都在第一时间通过遍布全国的无线广播网、有线广播站、各地报纸 刊登出来,显示了巨大的宣传力量和宣传效果。

这次大礼堂集会和《中国共产党中央关于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决定》发表后,运动进一步深入,在电白, 被各级宣传机器鼓动起来的人们,情绪高涨,全县由批判三家村转入揭批本土的资产阶级学术权威和一切牛鬼蛇神……。

在此期间, 电白乡村地区普遍开展忆苦思甜活动,教农民唱《不忘阶级苦》。水东下乡知青魏口汉回忆说:这年我16岁, 一到马踏公社石古湾生产大队车田生产队插队,就刚好赶上了车田村的忆苦思甜活动,我负责教农民唱《不忘阶级苦》。车田生产队有一位贫农组长,是旧社会地主的长工,我不经历过旧社会,就好奇地问他,你参加过斗地主富农吗?贫农组长竟然这样回答:我斗地主干什么啊,我做地主的长工,地主亲自挑很稠、很香的米粥到田头给我吃,还有鱼吃,每年我从地主那里还得到20多担稻谷。我又问车田生产队副队长,副队长说自己认识的、知道的地主并不坏。

为了突出毛泽东的政治地位,宣传毛泽东思想,树立毛泽东的权威而大搞领袖的个人崇拜,电白县城乡和全国各地一样大搞“三忠于”、“四无限”,而且还搞互相评比,这个时期,天大地大,不如突出政治大,因此电白县各个公社、镇、乡村派人四出聘请美术人才,从县城到乡村到处用红漆写大标语、 用彩色颜料画毛主席像,树立毛泽东挥手或半身的塑像。水东东风街有一个油印组,这个集体单位 共7个人,他们是:颜泉、越华、王琦飞、泰丰、谢华珍、黄桂元、周康成、卓荣风。水东油印组接受聘请,派出画工、书法家周康成等人下到黄岭公社、沙琅公社…… 庄英、谭文栋是一中的优秀学生,毕业后在家赋闲,人们找上门来,请这两人去博贺镇公共场所画毛主席像、写大标语,伙食很好,搞了一个月才结束,每人挣了100多元;16岁的知青邓旭晶在马踏公社良种场插场,他接受场长的安排,负责画了毛主席挥手,我前进的大幅壁画,还刷写了多条红漆大标语。邓旭晶接领了许多大队的有可观报酬的用红漆刷写宣传标语、画毛主席像的任务。邓旭晶画领袖像头,开价每一个60元,每一个大队领导都满口应承,这是政治任务,不能落后,再去雇人画又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排上号;邓旭晶画过一些毛主席像头后,总结出了提高工作效率的经验,画像不再打格,首先把领袖全身像或半身像画在一张厚纸质上,再用小刀刻出模型,以光油打底,最后固定在墙壁上,拿海绵沾上用调色油掺合的油画颜料轻轻砸印,一幅幅栩栩如生的领袖像就出现在墙壁上了;为了赶工期,邓旭晶还介绍水东二小的校友戴九参与这项工作。那时,会美工、擅长写正楷大字的大有用武之地,最出名的书法名家就是电白县第一中学职员刘发昌了,他用红漆写大标语是全县最多的,人家写大字标语需打方格,他直接写,写的正楷大字又漂亮又比别人的快,也最难请,工期排得满满的,至今电白南海公社民兵护林哨所、虎头山绿海亭、水东西亭还有他留下的几处书法遗迹。也有的生产队为了节省开支,就请美工用硬厚纸刻出毛主席像头和标语口号的模型,由社员自己印到各处墙壁上,魏鼎汉说,在车田村参加印像头标语的每天可得10个工分,10个工分是农村一级劳动力的一天的最高物质报酬。从熙熙攘攘的滨海县小城水东到平原,到穷山僻壤,葵花簇拥的带忠字的、把毛泽东画在放光芒的太阳圈内的头像或画成的全身毛泽东像和 三忠于四无限战无不胜的毛泽东思想万岁用毛泽东思想武装全党全国人民等红漆大标语室内室外比比皆是,连厕所的墙壁都有。

四、 舆情激烈的 “四大”

在一中, 随着时间的推移, 大字报接二连三地贴出,情况发生了很大变化,批判的火药味越来越浓,大字报的内容也越来越离谱,黄耀神、林口尧、曾日运等一批教师成了重点揭发对象,一中竟然挖出了一个反革命集团,黄耀神是这个集团的司令员,林口尧是副司令员,曾日耘是联络员,负责向美国、台湾的特务机关发电报。

黄耀神,中山县籍,1946年就被私立水东实践中学聘请来教英语了,他有亲戚在外国,黄与亲戚通过信,大字报指他是特务,写大字报者还发挥想象力,画出一张黄耀神向英国、加拿大、美国等国家、地区伸出一只大黑手的漫画图……

......

这场继批判三家村后到批判本县文化教育界资产阶级学术权威的运动,又逐渐由一中到电白师范和其它中小学,从党、政机关内部扩展到一切单位,从写大字报批判地方上的大小当权派,变成谁都可以被批判,只要写者认为谁有问题,也不管是哪方面的问题,随意批判一切、任意揭露一切,就是横扫一切牛鬼蛇神,不是牛鬼蛇神也属于横扫对象。县城街头、公社、镇每天都有新贴出的看不完的大字报。


在水东地区,只见人们早晚扫把在肩,提着或抬着成桶的墨迹、白灰水、红漆、浆糊在本单位,在跃进街、东风街、红旗街、解放街、工人文化宫、文化馆,县委一带的马路上写标语、墙壁上贴大字报,窗口墙壁贴不下了,到了空间开阔的人流量最大的黄金地段中心台,从中心台南面至北面人们用竹篾、竹竿、杉木、铁钉、铁钩钉紧,围成长达100多米的长方形做大字报阵地,贴于竹篾,旅行社、冰室、邮电局四周墙壁的大字报也铺天盖地,使人应接不暇。大字报虽然不乏人云亦云,政治宣判式的,上纲上线,黑白颠倒的内容,但人们的不满、憎恨也确实源于某些大小当权人物平时的蛮横作风,老爷式的官僚主义。大字报还涉及个人的道德品质、恩怨、隐私等等。


据原电白县人民银行副行长 刘俊才回忆说:

水东的 大字报内容大多是:1、有的大字报是转抄毛主席语录;2、在当前,我们的目的一定要斗垮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3、揭露一切牛鬼蛇神;向走资派和一切社会主义的敌人发动总攻击。

那张‘打倒中国赫鲁晓夫’的大标语,当时有人推测,这回刘少奇厄运难买免了。

随后,上街的大字报有‘踢开党委闹革命’以及指名道姓‘把口口口当权派揪出来斗臭斗垮’的内容。大字报的污蔑、谩骂言辞,比比皆是,千张一腔,千文一面,多看了令人荒诞离奇。

大字报揭发中共电白县委书记陈华荣执行资产阶级路线,同时指他1944年10月在廉江县被日伪军拘留,成为革命叛徒,尽管这桩陈年旧案,组织此前已作出结论。

也有以口口口战斗队名义张贴的大字报,说陈华荣不是反党份子,他有错误,也有工作成绩。据说,这可能是一中学生陈国璧为父亲陈华荣辩解而写的大字报,大字报摆事实,说道理,至今还有人记得。陈华荣挨批,他儿子敢于站出来打抱不平。

大字报抨击中共电白县委副书记孙玉琳的官僚作风,指他对下级、对待修水利农民的态度像老虎那么凶......大跃进期间,孙玉琳是建设罗坑水库的工地总指挥。

在水利工地,有些过于劳累,饥饿的民工中途撑不住了,提前溜回宿营地煮点地瓜稀粥等待下肚,被监工员巡查发现,一脚又一脚地将瓦煲全踢翻,踢坏,地瓜稀粥洒满一地,瓮里烧木炭―――有火没处发,民工们只能默默不作声,又得顶着肚子去做工。孙玉琳发现水库工地的民工“偷懒”,开口就是“他妈的!……。”民工们畏之如虎,生怕受到责罚。

据前辈人周炽荣回忆:“……25个公社的10万民工搬迁了甘坑、万坑、罗坑3条村庄,水库面积几十平方公里,挖掉三座大山,筑起两公里长的堤坝;没有什么机械设备,全部是肩挑车推,民工睡眠时间少,日出而作,但不能日落而息,开夜工是经常的事,有的逃跑被捉,处罚加倍担泥,以敬告他人。如果是黑五类逃跑,抓回来就地开批斗会,并处罚连夜突击担泥10多个小时。工地上沙尘滚滚,呐喊声、号角声、喇叭声、锣鼓声连成一片……但是,这些肚饿口渴,推着沉重车子的民工,已是极端疲惫,苦不堪言,身体到了极限……我因感冒发烧,不能起床,被大队干部周某看见,不由分说,连打带拖去开工,他说:‘是现在开工好,还是晚上被批斗好?’我在罗坑水库捱过了270多天,完成了工程任务。我亲自参加了建罗坑水库,深深体会,罗坑水库是为人民造福的,解除了千万亩农田的灌溉用水和水东人民吃水难的问题。“

电白县 坡心红十月高级社是一个农业生产模范单位,受上级表彰,为此, 县总工会组织电白县搬运公司粤剧团去该社慰问演出 ,做了几晚古装戏,新戏,水东人吴暨盛是这个团的台柱。吴暨盛唱、做、念、打,专业水平无人出其左右,每一场的演出少不了他。吴暨盛后来嫌工资低,辞职离团,剧团因此排不成戏。原来,吴暨盛跑到电城三甲盐场设馆教戏了,工资高,孙认为吴暨盛是人才,于是致信该单位,要吴回来。大字报攻击孙玉琳“韩信月下追贤”,追吴暨盛回团是继续演黑戏,毒害人民。

大字报批判时任中共电白县委宣传部长吴伦江执行资产阶级文艺宣传路线。

电白县人民检察院墙壁贴满了批判检察长张年华的大字报,指责他官僚主义……

电白县文教局副局长、电白县红旗剧团团长陈叔平,大字报痛斥他把持的剧团常年演出才子佳人、帝王将相大戏,宣扬封建文化,反毛泽东思想文艺路线。

一部分出身地主、富农、资本家或有海外关系的教师 被翻出历史旧账 ,与某些校长、教导主任一道成为揭发批判对象。

有的大字报以反迫害为题揭露马踏公社插队知青受到不公平对待和马踏公社秀田大队某书记强奸女知青。

县人民电影院一位摄影宣传干事,个性风流,与本单位某少妇拨云撩雨之事被人用大字报揭发出来……

水东合管会包点组一位职工口口口,外县籍,大字报揭发他是汉奸。他不愿意做工,游手好闲,日军收买这个败类,给点钱给他。日军飞机要炸的地方,就让这汉奸到那个地方去,带一面镜子,太阳一照下来,镜子反射上去,并挥动一块红布,日本人的飞机就看到了,就把那炸弹准确地丢到这个地方来。自1939年农历9月28日起,日机连续轰炸水东7天,头一天是圩日,他拿出梳妆镜子和举起红布挥动指示轰炸目标:四行栏(堆放大量洋纱和其它等待转运的货物)、西泉庵(也堆满洋纱),他走到哪里,日机就往哪里投弹,炸中大批洋纱和其它货物,大火烧了一天一夜,还炸死炸伤一批平民……水东南粤大酒楼、水东魏明记西药房也挨了日机的炸弹。

……

大字报也表露出了一些作者把鲜鱼烂虾一锅煮――不知好歹,惹是生非,缺乏起码的人文关怀。

 县磷肥厂职工李培民租住电白县人民电影院后门的红旗街的一户私房,他的娇妻20岁,是茂名市袂花公社农村户口,一个家在这一带附近的15岁红卫兵,闲着没事摸锅底,写了一份大字报,贴到正对他俩房门的墙壁上,低头不见抬头见,说女的是黑人黑户,不安心农业生产,跑来水东与丈夫同床共枕,批评这对夫妻是资产阶级思想,要铲除资产阶级思想的毒素……大字报一出现人们就马上舆论纷纷,女人不敢撕掉,悄悄向隔壁的青年戴日旺求助,言羞煞奴家,请帮她撕掉,她愿买一只面包酬谢,一只面包1角钱,一两粮票,相当于当时农民干农活一天三分之一的收入,戴日旺也不敢,一张大字报棒打鸳鸯,女的呆不下去了,闷闷不乐地回到了乡下。

1949年10月中旬,国民党军队喻英奇部乘“海建号”等大型船只经6天六夜航行抵达大洲岛水域,雇佣墨胶村的小艇载人登陆水东,计划经雷州半岛、海南岛逃往台湾,有一随军的防城县籍少女与亲人失散,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流落水东,俗话说,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为了活命,茫然四顾,原本不知该怎么办的她嫁给了做粉皮生意的男子。此事,被邻居放大字报揭发出来,一顶反动军官家属的帽子戴到到了她的头上 ……

的祖父陈达爵在民国时期,一年四季肩挑鸡笼,穿村过寨,到电白县陈村、旦场一带乡村收鸡,早出暮归,来回50公里,收到的鸡又怕鸡死,鸡是放下停泊南海大洲岛水域的火船运到江门出售的,这火船在航行途中被巨浪高高托起、重重放落,仿佛随时要沉没似的,险象丛生,四天四夜才抵埗,这一赚钱过程几艰难!祖父、祖母平时省吃俭用,买下一些田园出租,又建了一座位于今电白粤剧团范围带有9间睡室的大瓦屋,大瓦屋后被人民政府无偿征用建大戏院,祖父被心理阴暗者放大字报,那张大字报贴在水东跃进街文化革命委员会的墙上,指其是漏网地主,家人感到了心理压力,对此只能噤若寒蝉,我曾去看过这份大字报,只认出其中几个字,我那时只有几岁,未上小学,但对这张大字报是刻骨铭心的。
……

水东成了大字报的海洋。墨汁、纸张、红漆、毛笔卖到断市,国营电白县百货公司文具门市部不停进货,购买墨汁、纸张、毛笔、红漆的费用由公家财务开支报销,任人无偿使用。大字报初期署名从个人化名革命群众到出现集体名称火炬兵团井冈山兵团,不一而足。每隔一段时间,一些七、八、九岁的小孩子会在夜里上街偷偷地把这些已粘成厚厚的一层大字报撕下来,悄悄抱回家里,积存一定的重量,再用小扁担挑到2公里郊外的电白县日杂土产公司废品收购站卖掉,这时水东桥头的乡下农民经营的粉皮档就会出现靠卖大字报废纸挣到了小钱的小食客,用韭菜油、蒜仔、碎肉片炒出来的粉皮香气飘溢。

许多人的童年生活是五彩缤纷的 。水东南面濒海,一片片的渔帆浮于这水天一色的海面上,一群群的海鸥在蓝天下翱翔、鸣叫,退朝时,露出的一望无际的滩涂,滩涂上有大片墨绿色的矮脚红树林,是鳝、海鸟、鱼、虾、蟹、贝等小生命来此觅食、藏身避险,生生不息的家园,小孩子看海,下去摸鱼虾,钓海鸟; 水东陆地湖塘多,随孩子们游泳,竹排、小船搁在那,任孩子们划;夏季,密密的森林传来阵阵蝉声,孩子们用小竹竿蘸满胶水去粘住蝉儿的翅膀,在下陈屋生产队菜花地,农田,孩子们追黄蝶、放纸鸢……但现在的小孩子绝不会想到,文革期间,那一叠叠的传单被红卫兵从这里人群多的地方、到那里人群多的地方使劲地向空中抛撒,与鸿毛一样轻的传单飘啊飘,竟然还会让许多水东小孩子像挨了打的鸭子——乱窜, 追逐传单的去向,够不着头顶飘动的传单,就踮起脚跟用小手跟大人争抓,落到大街就弯腰争捡,原来小孩子们迷上了猜拳赌传单、用传单折纸飞机,呵口气再把纸飞机扔到空中娱乐,我也是这个娱乐圈的小孩子。

从沿海县城水东到平原、山区,纵目四望都是大字报。

位于电白县北部山区的县第十中学(那霍中学),该校初二学生梁口口曾在上课时偷看小人书,被班主任谢口武予以没收,让自己无面子,梁口口因此对班主任反感,他在这场在这场文化大革命中写的第一张大宇报是《砸烂谢口武的狗头》,他“看着这歪歪扭扭的几个字觉得还不够过瘾,于是再从画报上剪了个狗头贴了上去,并且贴在了学校大门口最显眼的墙壁上。”

梁口口回忆说:“一些小屁孩不知写什么,就写一些平时对自己不好的老师的大字报。我那个学校被写得最多的是一位姓李的体育老师。‘李口信同黄口芳(女生) 屌(叼)閪!’通街都是贴满了这种一句口号式的大字报,且长盛不衰。其中那个“閪”字不会写,就写个女字在中间点上一点,还真能领悟中国的象形文字的精髓呢。这个老师平时对学生较凶,又爱管闲事,所以很多学生对他不满。现在难得有人写他大字报了,大家也就依样画葫芦,以泄心中积怨。这时,这位平常性如烈火的老师也只能干瞪眼了,大字报是不能撕的,一撕就是破坏文化大革命,很严重哦。这时一些出身不好的老师,都乖乖地夹起尾巴做人了,见到学生有时还点头哈腰笑面相迎讨好学生呢。贴大字报开始时大都是揭露和批判一些所谓的走资派和当权派的一些恶行和言论。但后来便渐渐发展为一些人泄私愤,相互攻击的战场了。连小孩子吵架急起来时都来上一句:我写你大字报!”
……
除了大字报,还有形形色色的传单和首都大专院校红卫兵编印的《刘少奇罪行录》从外地大量传入电白,这类传单主要内容包括毛主席接见红卫兵头头的谈话,支持红卫兵造反等等。《刘少奇罪行录》这本材料可能是北京红卫兵带进电白或电白红卫兵从外地带回来的,是八开纸的铅印体,共110多页。《刘少奇罪行录》揭露刘少奇宣扬阶级斗争熄灭论,鼓吹剥削有功、搞经济挂帅,推行物质刺激,结党营私,兜售黑修养。《刘少奇罪行录》还提及:刘少奇娶过6个老婆;刘少奇到新四军医院视察时,遇到16岁的美丽天使王前,想娶为妻,就欺骗她说自己只有36岁(实为46岁),医护人员背后给刘少奇取了一个绰号“牛金星”。《刘少奇罪行录》一书中运用了一个成语罄竹难书来比喻刘少奇反党、反毛泽东思想、复辟资本主义等罪行。本土人编印的的传单不外乎造反派组织的诞生宣言、声明、通告、某某讲话,特号消息,号外,揭露某人、某事件真相、内幕和转载北京、广州为主的文革动态。红卫兵各个组织的传单有的是直接派人送到各单位的。

人们看了本地的大字报和《炮打司令部——我的一张大字报》等转抄的大字报,纷纷发表不同的意见。 关于如何捍卫毛泽东思想,使红色江山永不变色,什么是社会主义、资本主义,走资派等等,全县各个公社、镇关于这些问题的大辩论从不停止。一中门前大字报多,张三看了李四写的大字报内容,觉得观点是错的,张三不是跟李四辩,就是跟与自己观点不同的人互辩;群众质问电白县人民电影院经理乔贤德为什么不宣传毛泽东思想,老是放映 封、资、修的影片,乔经理辩解,上头寄来是什么影片,地方电影院就放映什么影片,单位没有选择权。乔是辽宁省人,四野部队的转业军干,他从容反驳,对方哑口无言……水东农贸市场是农民、水东居民在辩论;水东红星客栈是挑鱼汁者在辩论,电白渔业资源丰富,盛产咸鱼,咸鱼汁可做菜,拌饭下肚,故乡下农民同胞经常来水东购买鱼汁,入住靠近码头的红星客栈;海滨公园、运动场、文化宫门前都是辩论的地点。水东中心台的前身是一座椭圆型的花园,文革运动一来就把它夷为平地了,从北面搭起了一座杉板的台子,当太阳每天升起来、又消失在地平线上时,人们见到了学生、机关、企事业单位干部、职工、社会群众的互相辩论。还有下面中学生坐班车来水东加入辩论的。每一次的辩论,围观者众,对辩才杰出的报以热烈烈的掌声。大辩论像历史上的春秋战国时期,诸子百八十九家……蜂出并作,各引一端,崇其所说,以此弛说。

看大字报、看传单、看材料,听辩论成为那时关心国家大事,识字识墨者日常生活的一部份。牢骚太盛防肠断,风物长宜放眼量,更多的人是冷袖旁观。 电白县大鸣、大放、大字报、大辩论以及随游街、批斗是伴随着全国红卫兵大串联,特别是在电白红卫兵由官方多次组织专程去北京见毛主席和外出串联取经回来后,充当了到处煽风点火的角色而高潮叠起。


五、电白红卫兵外出串联

红卫兵名称起源于1966年5月底清华附中的学生组织,含义是毛主席的红色卫兵。自此,红卫兵”的名称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出京城,并被全国沿用。大串联前,电白县各个校文革和其它系统的文革已建立红卫兵组织,当时能加入红卫兵组织的都是出身好的人,政策一度将出身黑五类家庭的子女排斥在外。

毛泽东的大目标是要在全国掀起文化大革命“斗、批、改的浪潮”,而“ 斗、批、改”是需要人们广泛参与的。

毛泽东想到了让大、中学生打头阵,年轻人思想单纯,政治热情很容易被激发。

1966年8月18日,是自从盘古开天地,三皇五帝夏商周以来非同寻常的一天,这天的凌晨1点,百万来自全国各地的红卫兵聚集到天安门广场,参加 庆祝文化大革命大会。广场正中前方,是高举着 第一张革命大字报模型的北京大学师生,庆祝大会由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中央文革小组组长陈伯达主持,林彪在全场暴风雨般掌声中讲话,号召红卫兵大破一切剥削阶级的旧思想、旧文化、旧风俗、旧习惯,简称 破四旧。 庆祝大会结束后,百万群众组成的无产阶级文化革命大军,浩浩荡荡地通过天安门广场,1500名各地红卫兵代表在天安门城楼与毛主席共同检阅游行队伍。那检阅文化革命大军的纪录片第一时间在电白县人民电影院上映和刊载在报刊的大幅的图片第一时间出现在人们的面前,这都强化了人们参与运动的政治意识,造反意识。

为了把文化大革命引向深入发展,达到最高领袖的政治目的,新成立的中央文革领导小组表态支持全国各地的大学、中等学校学生到北京交流革命经验,也鼓动首都学生到各地去进行革命串联。上北京见领袖,全国串联,政府解决出行吃住问题,谁不想呢?

1966年8月下旬,设在树仔人民公社文峰农场的电白县劳动大学全体学员由组织安排出水东大礼堂集中,到湛江乘火车北上,是本县第一批去北京串连的,参加毛主席第二次接见红卫兵。他(她)们从北京回到家乡后就为电白县文化大革命运动扇风点火。

1966年9月5日,中共中央继而向全国发出如下通知 : 为了贯彻执行中共中央关于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决定,更高地举起毛泽东思想的伟大红旗,把高等学校和中等学校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运动推向新的高潮,中共中央、国务院决定组织各省、市、自治区高等学校革命学生全部、革命教职工代表和中等学校革命学生、革命教职工代表从九月六日起分期分批来北京......。 此后,电白各所学校、停课参加文化大革命运动 。各地遵照这个通知精神,各所中学分期分次按比例选出属于红五类或政审合格的学生上京城接受毛主席检阅,各所大学例外,全体学生赴京。

电白推选出的第二批红卫兵代表赴京参加了 9月15日毛主席第三次接见全国红卫兵。

原电白第十三中(南海公社中学)红卫兵,水东郊区那站村人潘理德参加了毛主席第三次接见全国红卫兵 ,他回忆说:

我是红五类,是班里唯一被推选去见毛主席的学生,出发前,口袋内只有积存的助学金6元钱。我记得佩戴的袖章喷的黄色字体:‘红卫兵,电白县第13中学文化革命委员会’。我们和上海红卫兵入住北京第4中学课室,每一间课室有一个男或女解放军陪住,每天军训,教大家怎么见到毛主席喊万岁。一天,解放军用军车载大家去北京大学参观大字报,北大校园人声鼎沸,来自各省数以万计的红卫兵正在听聂元梓关于’炮打司令部——我的一张大字报‘的宣传讲座。当我们回住宿地途经人民大会堂时,恳求解放军,说:‘我们是从祖国南大门来的,想入人民大会堂看看。’解放军不同意:'这要请示公安部。‘等待毛主席接见前夕,解放军教我们怎样挥动毛主席语录本,何时怎样喊出统一的毛主席万岁的口号,解放军把大家编成连、排、班,为便于管理,从红卫兵中选定连长、排长、班长维持现场队伍秩序,解放军向每一个红卫兵强调,必须系紧鞋带、必须束紧皮带,一个人鞋子脱脚,弯腰重穿,或裤子脱落了都会造成前进中的后面游行队伍大混乱,千万千万不能出差错!! 凌晨出发前,大家向毛主席画像表忠心,解放军一再提醒大家一定要绑好鞋带,束紧皮带!每人发4只大馒头、四个苹果。翘首盼望已久的时刻终于到来了,我们手臂扣手臂,站在划定的线内,毛主席乘坐的敞篷吉普车缓慢地驶过夹道,天空有飞机警戒,与这台吉普车几乎平行。我离毛主席约8米远,看见他头发稀少,手很大,红光满面。毛主席,人很大个,似我村(农民)林宗奇一样大,(毛主席的)手好大哟。喊毛主席万岁的口号声振屋瓦。(医生曾)说毛主席能活150岁,87岁(83岁)就(离世了)。我们出去行街,北京市的红卫兵冷不防塞给大家一叠传单,传单内容告诉人们谁是保皇派,谁是革命派,知道这时的北京已分成保皇派和革命造反派了。

9月下旬,电白推选出第三批来自各所中学和电白师范红卫兵代表约180名,他(她)们在县委宣传部何干事的带领下去茂名火车站乘车,这是一趟专列,汇集了高州、化州、信宜的红卫兵,铁路沿途广西各县市的中学红卫兵代表陆续上来,火车经柳州北上进京,于1966年10月上旬抵京。他们(她)们在首都的主要活动是:参观和学习北京各学校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支持北京各学校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运动 受中央负责同志接见。 这些从广东、广西出发的红卫兵代表重点参观了北京大学、清华大学等高校、中学的大字报园地。10月18日,他(她)们和来自全国各地的红卫兵一起受到了毛主席第五次接见。

我的邻舍蓝向红,她脸上荡漾着可爱小酒窝的灿烂笑容,她是水东农业中学的初二学生,被推选去北京见毛主席。甘向红说: 1966年10月18日,夜间三点钟,我们集中排队去天安门广场。我站在最前排,我清楚地看到了毛主席和林彪坐着吉普敞篷汽车慢速从自己身边驶过。毛主席头上毛发少,脸色红粉红粉。天安门广场一片欢腾,红卫兵整齐地挥动着红色小语录本,一遍遍高呼毛主席万岁!万万岁! 我相信她的这番话已对许多人说过了。蓝家的墙壁上挂有一个相框,里面贴着她与电白红卫兵在天安门广场的黑白合影照片,人人都手持毛主席语录本放在心窝,那是红卫兵几乎一致的动作。她出嫁时,家里太穷,没有任何嫁妆,她带走的就是这张弥足珍贵的照片,情深几许?深山夕照深秋雨,北京串联是她一生中最激动最幸福的一段日子 !

电白师范63级学生汪文锦原在湛江市区实习,他说,清华大学、北京大学的大批红卫兵已到湛江煽风点火,市面很乱,他和一块实习的同学决定终止实习,返回电白。这时,电师各班正在搞差额推选上北京见毛主席,每班名额才6人,大家都想去,被选上的欣喜若狂,没份的情绪低落。汪文锦不干了,他找来要好的吴好文、李鉴辉两个同学商量 ,可以一路玩,吃住免费 ,不论几大都要去北京,就是被学校开除了,能玩遍全国,值得,无忧书无得教(电白城乡小学民办教师占多半)。此时,那三个电白师范生很有胆识,选不上,自己去!

当时电白汽车站的班车每天开往广州的水陆联运班车只有一班,要掏钱买票的,口袋只有2.5元的汪文锦等三人来到电白食品公司求助经理,经理十分支持这三位革命小将,说,近日水东没有猪车上广州,观珠公社食品站今夜2点运一车猪去广州,经理让他们去观珠想办法。汪等三人持学生证,带上简单的行旅,从位于南海公社境内谭屋村的母校出来,行了5公里路,在电白县瓷厂路口325国道拦车,拦到第四辆汽车时,这辆货车停下了,司机很热心,答应载他们去观珠。在观珠公社食品站主任的关照下,司机在驾驶室垫好位置,弄得舒舒服服,他们如愿地去到了广州,在广州一安顿好,马上写信回师范,直到这时,63级的50多名男女同学才知道他们的行踪,大家于是也收拾行旅,设法搭汽车上了广州,本县的二中、三中、四中、五中等学校的一些红卫兵获悉了师范学生的行动,也不顾一切要走出去了,目标:见毛主席!经过两天两夜的颠簸,他(她)们到了北京,一出火车站,哇,从河南、安徽等省份调来的公交车排成一行行,每一辆公交车都挂有开往各个红卫兵接待站的牌子,汪文锦他(她)们选择去国务院红卫兵接待站。这些“无组织无纪律”的粤西籍学生都赶上了毛主席第五次接见红卫兵的机会。

1966年10月18日,毛主席坐敞蓬吉普车沿着天安门广场、长安街、建国门内外大街……接见排了50里长的150万红卫兵。在汪文锦的印象里,当年毛主席的那次接见,驰魂夺魄,毛主席出现的地方都变成了“一片青春的海洋、人的海洋、歌的海洋、沸腾的海洋!”红卫兵为保卫毛主席的革命路线,大反资产阶级、大反资本主义、横扫一切害人虫而誓死不辞。

一次,我为了采访汪文锦,相约来水东桃花源喝茶,在座的还有吴好文。汪文锦对我说:“几千年来,有几多人好似我有机会咁近见睹皇帝个?我地采北京期间到齐清华大学、北京大学、北京电影学院、北京舞蹈学院等高校,睇晒靓女(电影学院和北京舞蹈是美女云集的地方),去了颐和园、北海公园、中山公园……。我地每年10月18日都采一起聚会,纪念尼个大喜个日子,连续11年。“汪文锦思毛忆毛,50年过去了,依然沉浸在见毛主席那最最幸福的时刻。

11月3日,选派赴京的电白师范红卫兵、电白县各所中学红卫兵和来自全国各地的红卫兵和革命串联师生一起参加了毛主席第六次接见来。

这次从电白出来的红卫兵,包括电白师范红卫兵秦其玉、陈河在内,他(她)们是作为广大红卫兵中的一份子由东向西步行经过天安门前面的三座金水桥,只能仰视在天安门城楼上的毛主席了,因为这次毛主席没有坐车沿路检阅文化革命大军。一个红卫兵回忆说:他(她)们为了多看一会毛主席,走到金水桥时,或是放慢脚步,或是打漩涡来回走。广播里不时响着周恩来洪亮的声音:同学们,请快点往前走,后面还有一百几十万红卫兵没有通过天安门!尽管这样,直到下午3点多还是有很多红卫兵等着通过天安门。毛主席不时的向人们群众挥手,并在天安门城楼上来回走动,向朝自己欢呼的红卫兵几次脱下帽子挥舞着,向无限热爱他的人们致意。有的红卫兵形容自己就像波涛汹涌的大海中的一片小小树叶,身体轻飘飘的,头脑晕晕的,在200万人组成的人海中拼命挣扎,挤过来又撞过去,全身汗水流淌,既高兴极了又非常紧张,因为一不留神就有可能被挤倒在地永远爬不起来。红卫兵高呼毛主席万岁的嗓子喊哑了,有的汗水流尽了,大量的鞋子被挤脱了,衣服也被撕破了,最后被从东面倾泻而来的人流挤出了天安门广场。

一个月内接见2次或3次以上红卫兵,组织者辛苦,接见者也累,数十万的红卫兵因见不到毛主席而深感遗憾! 秦其玉没有看到毛主席,遗憾了很久,回忆说:

我是66届电白师范生,被班里推选去北京见毛主席,北京的10月中旬已很冷,接待站给每一位来京的南方红卫兵发放一件军用棉大衣,一件军用棉裤,要求回到自己的家乡后,再把棉大衣、棉裤寄回北京。11月3日那天中午12点,我们互相箍紧手,排成一行行,右手持语录本举到与下巴同一条水平线挥动着,行经天安门城楼下,可能是毛主席累了,去休息大厅歇息了!我们只见到天安门城楼上的刘少奇、周恩来等党和国家领导人。回到家乡后,我按要求寄回棉大衣、棉裤了。陈河却把棉大衣,一件军用棉裤卖掉,得了150元,买了一辆永久牌单车 。

电白县人民广播站转播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现场直播毛主席每一次接见红卫兵的实况,央广播音员的声音和天安门广场百万红卫兵的欢呼声、歌声都实时通过无线电波或有线广播传遍祖国大地 :

……毛主席来到了红卫兵和广大革命师生中间,千万双充满深情的眼睛迎向毛主席,千万双革命的红心向着红太阳,千万人同声欢呼毛主席万岁!敬爱的毛主席,我们来自五湖四海的红卫兵和革命师生,向您庄严宣誓,我们坚决听您的话,决心以解放军为榜样,按照党中央16条办事,把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 敬爱的毛主席,我们红卫兵战士的旗帜是鲜红的,袖章是鲜红的,我们的心也是鲜红的,我们赤胆忠心,永远跟着党、跟着你,干革命、干到底。敬爱的毛主席,有你伟大的舵手给我们掌舵,有光辉的毛泽东思想照亮我们前进的道路,我们什么都不怕,我们完全有信心,有决心,用我们的双手打出一个崭新的世界来……在我们国家永远保持鲜红的颜色。播音员还突出地提到了毛主席的亲密战友林彪。

毛主席万岁——毛主席万岁!”……。

到这年11月止,毛主席共8次接见红卫兵,人数高达1100万(又有一种说法是1300万,包括看不到毛主席又参加下次接见的)。

没能直接由组织安排上北京接受毛泽东检阅的所有学生均可自愿持所在地母校开的证明或凭学生证,结伴到外地串联,出发前在母校领取粮票补助和补助款,沿途各个县市官方设立的接待站提供免费食宿、也有个别接待站吃饭每餐需交0.15元,身上的钱花光了能在途中申请到补助。 他(她)们在全国可免费乘坐汽车、火车,轮船、或拦搭顺路车,任意到全国各地看大字报、置身大辩论、批斗当权派(走资派)现场,学习造反和破“四旧”的经验,电白县的学生们像一条条涓涓细流汇入了奔腾翻卷的文化大革命洪流

大串连期间,南下北上,东来西去的火车严重超员,拥挤不堪,过道、厕所塞满了人,空气浑浊。 举目四顾,广州火车站人山人海,广东省汽车站, 踵接肩摩,农讲所、中小学、大专院校,大街上尽是口操各地方言的红卫兵。据广东商业学校,电白籍红卫兵阿旺对我说,火车上,为了减少排泄,大家忍饥挨饿,口渴了不喝水难受,喝完一段时间就要撒了,男的尿急了,个个低头以口盅装尿,托人递出车窗外倒掉,一路撒尿,一路倒尿,无礼讨人嫌,而此时此地,哪能顾及礼仪;女的就在车厢内小便,荷叶做雨伞——难遮羞,每一节车厢,多是女性沉积的尿液,弥漫着一股股浓浓的尿味。


随着串连人数的空前增多,各地交通运输能力已到了承受的极限。在这种情况下,中央号召红卫兵发扬红军长征精神,徒步串联。在广东325国道,出现了 徒步串联光荣,搭车串联可耻的标语。

外出串联的 电白红卫兵, 自由结队,有的以班为单位,有的跨班、跨年级,多则几十人,少则五人,大部分在广东省、广西、湖南、江西境内活动,少部分人去了北京、华东地区。

电白的中学红卫兵,有的沿着本县山区路线走,或沿着平原路线走,更多的是沿着国道325走,不论行到哪里,都会遇到校友、同乡,一路都是粤西人、外省人。 他(她)们步行累了,接待站有热水烫脚,有热气腾腾的饭菜供应,官方提供宿夜的被铺蚊帐、枕头睡床一应俱全。一中初二学生梁强在广东著名侨乡开平县赤坎红卫兵接待站吃住了一天。梁强一行沿途通过的村庄、人民公社驻地、县城,映入眼帘的都是张贴的大字报、巨幅标语口号,他们到了广州,参观了农讲所、荔湾区陈家祠……

一中高二红卫兵郑水生回忆说:我们11月份出发,举着‘毛泽东思想宣传队,电白一中’的红旗,在途中,遇到了热心的货车司机,司机同志主动停车招呼:‘革命小将,请上车吧!’我们感谢司机的好心,坚持步行,在阳江县儒垌、程村、江城镇过夜,到江门搭河船去广州,参观了中山大学大字报园地,并抄录了该校的一些大字报内容,又参观了广州农讲所。

一些电白的红卫兵在广州串联时还参加了批斗时任中共广东省委书记赵紫阳等人的大会。原电白县坡心农中红卫兵潘俊对我说,他看到大家去串联,觉得有伴,政府又管吃住,这是美妙无比的事情,就高高兴兴打起背包上路了。1966年11月的一天,他和同学、同乡串联到广州,去工人体育场看批斗赵紫阳,批斗会声势浩大,出席者数万人,批斗时间长了,赵紫阳书记尿急,红卫兵造反派不准赵去解手,赵紫阳书记尿湿了裤子……

电 白第七中学红卫兵李观全,在串联途中说没钱了,睡在地上耍无赖,演技炉火纯青,屡屡得手,在几个红卫兵接待站多领了补助,1969年,有人发现他购买了一辆上海凤凰牌自行车。

水东东风小学有的五、六年级学生佩戴红卫兵袖章跟风约伴行到湛江、茂名串联的,到了目的地东张西望,累了,走不动了,红卫兵接待站安排他们坐班车回家。

水东跃进小学六年级毕业生,已16岁的红卫兵戴日旺回忆说,在阳春县春湾,我看到红卫兵一男一女,都很清秀,他俩利用串联的机会去看风景,春湾有小桂林之称;早春二月,湘潭大地雪花一片飞来一片寒,戴日旺和数以万计的串联师生仍然带着一种朝拜革命圣地的虔诚心,像潮水般涌至韶山,瞻仰毛主席故居,韶山冲的政府公房,饭店,远近的农舍全腾出空搞接待,大厅睡满,房内男女红卫兵混住。戴日旺和三个同乡合盖一张大棉被,通宵冷得浑身颤抖。毛主席也是他心中的最红最红的红太阳,这位少年竟然去到了韶山。

大串联期间,猪八戒西天取经 —— 三心二意,趁机尽情游玩的电白红卫兵数以千计 ,有的串联回来了,在家待几天,又走出去过瘾。李白是五岳寻仙不辞远,一生好入名山游,红卫兵却是向往城市,有的红卫兵挑选去文荟萃的华东地区串联。

黄其玉从北京见毛主席回来后,被分配到大衙农村小学,没有第一时间去煽风点火,而是再次外出串联,这次他和师范的同学徒步又乘船过渡到了佛山市,坐公交车入广州搭火车去上海、南京、苏州、无锡、杭州等城市,途中在政府开办的红卫兵接待站食宿,一共玩了22天。

电白师范63级50多个学生离开北京后,继续佩戴“红卫兵”袖章旅行,在华北平原疾驰的快车又哐哐地把他(她)们载到了一座座陌生的城市,他(她)们漫步上海滩的十里洋场遗迹,入六朝古都足踏苏杭,江南的女子桃花面,柳叶眉,二月,梅花怒放,杨柳吐芽,一路走,一路兴高采烈,他(她)们穿越了强盗绝迹、夜不闭户的半个中国。

一中高二红卫兵高秀梅领取了29元补助款和30斤粮票补助,花3个月时间,游遍半个中国主要城市,回到水东,还剩下29元。

一中高二红卫兵梁常红回忆说:

在一中开出革命串联证明书,领取粮票补助款。我们一共7人,李萧木、贾祖仁分别担任串联正副队长,凑巧买到电水东了去广州的水陆联运车票。阳江境内是泥路,班车经过,扬起大量泥尘,烟死南下北上的红卫兵。班车抵达江门码头,吃完晚饭,下船,第二天凌晨5点半到了大沙头码头,我们入宿广州中山六路广东省电影机械制造厂红卫兵接待站,参观农讲所等处,我们去了长沙,韶山,井岗山、萍乡安源煤矿。在武汉,我们虽然已知道中央已下令停止串联,但不管那么多,决心上搭火车北上,出了北京站,抬头看到大标语 '打倒朱德'、' 打倒大军阀贺龙'。我们顺利入住北京工农兵体育学院红卫兵接待站, 上街闲逛,见到一家药店人参便宜,大家便掏光身上带来的几十元买了人参。我佩戴红卫兵袖章,坐公交车到颐和园,参观门票5分,我对旁边的一位16岁小青年说,没钱了,可以用一枚毛主席像章换你5分钱吗?他痛快地答应了,工作人员告诉我,颐和园玉兰堂那房间是光绪皇帝和妃子的寝室,房门上锁,我好奇地透过门缝往里看,寝室很久没人打扫了。我们在北京逗留6天,体院买火车票给他们,做了许多馒头,让他们要拿多少都行,上了火车,这时的火车乘客已不多,大家很快吃完馒头,肚子饿了,在火车上又没钱买饭,后悔少拿馒头了,只好含人参提气,喝开水顶肚子,途中饿了2天。回到广州,我们住东山区中共广东省委红卫兵接待站,吃的饭菜很好,当然是不用交伙食费了,等了三天,接待站才买到船票,派汽车送我们到黄埔港坐船回湛江,船上乘客有少数红卫兵,上岸去找湛江红卫兵接待站,刚好当晚有一趟火车开往茂名,我们坐上了。11月份出发,到3月初回到水东…… 。

梁常红一行对沿途的大字报不感兴趣,太多了,看得麻木了,大概还是天安门城楼后面的 金碧辉煌紫禁城,红墙宫里万重门和北海公园、中山公园、景山公园、王府井给他们留下深刻的印象了。而颐和园留在梁祥福脑海里的记忆尤为深刻,他走到皇上的寝室门口了,千里迢迢去北京,以一枚毛主席像章兑换5分钱,仿佛也是为了这一刻啊。

电白第四中学吴立和他的初中同学选择去了广西南宁,南宁花木繁盛,碧水绕城,足及名胜古迹,体验民族风情。


戴日旺外出串联回到水东,陈仟(女)等三个女同学赶到他家,向他要借走革命串联证明(证明内容含有戴日旺等红卫兵到外出串联的字样)也到茂名市区“串联”,红卫兵接待站怀疑这张革命串联证明的姓名 戴日旺系男性,陈仟坚持说自己是 戴日旺,她们在接待站食宿,去茂名百货大楼、工人文化宫、青少年宫玩,玩了一天才回家。

除了继续外出串联外,串联回来的红卫兵在校文革的领导下,组织和参加批斗会,写大字报,学习社论和毛主席的最新指示、调查搜集和揭露黑帮 罪状等。电白红卫兵外出串联,外县市红卫兵到电白串联 。

六、外地红卫兵在电白

时值秋、冬、春,站在水东西湖公园凉亭北望,透过一湖之隔的325国道路边林带,那一批批悬旌万里的年轻人犹如过江之鲫!

在水东,来自外县市的意气风发的串联者川流不息,他(她)们身背行旅物品,脚穿解放鞋、上海回力牌波鞋,以中学生为主,有许多身穿时髦的绿色军装,头戴没有帽徽的军帽,身背的背包下系毛巾、搪瓷口盅,个个胸前上戴着一枚毛主席像章,像章下戴一枚铝质语录牌,语录牌内容:为人民服务;斗私批修;全国山河一片红;我们应当相信群众,我们应当相信党,这是两条根本的原理;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 ……,’左臂上用回形针别着红布袖标,袖标上印的红卫兵 三个大字是黄色的,红黄相衬十分醒目,肩挂一只只喷着黄漆要斗私批修 防修反修 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胜利万岁 等字样的绿色方形布袋,袋内装《毛主席语录》,举着一面面布质红旗,红旗上喷上毛泽东思想红卫兵,口口县(市)口口中学、院校"等单位名称。高峰时期,每天约有近万来自广东海南行政区、湛江专区、南宁专区、玉林专区等各县市以及广西上思、防城、钦州、灵山、浦北、合浦、北海、宁明的红卫兵和从北方南下的红卫兵云集水东!

水东籍教师高添,与来自吴川县的师范同学在跃进街不期而遇,27岁出头的师范同学正举着红旗前进,笑着跟他打招呼: 去北京见毛主席! 电白县官方具体负责安排红卫兵入住水东城区的大戏院、县人委招待所、县委招待所、财税局、工人文化宫、建筑公司、搬运公司、大礼堂、小学、中学,用于打通铺的干稻草从乡下一车车拖来……各处的食堂早上、中午、傍晚炊烟袅袅,炒菜、煮饭的如抱窝鸡带崽——可忙了……

给水东人印象最深的是来自海南岛海口市某中学的20多位男女红卫兵,他(她)们穿军装、腰束军用皮带,风尘仆仆,一路宣传毛泽东思想,徒步到了水东的第二天晚上,这些洋溢着青春气息的红卫兵借来几盏大气灯,用随身带来的乐器、化好妆在跃进小学球场集体演出《为人民服务》文艺节目,又跳又唱,演技很专业,乐曲荡气回肠,剧情丰富,当中穿插朗诵毛主席的《为人民服务》的文章段落,许多人在现场观看,赞赏不已。谭土珠刚小学六年级毕业,很聪明,她看过这场演出后,竟然找班里的同学也把这个节目模仿排练出来了。谭土珠带领同学到电白汽车站对面的飞跃饭店(今桃花源酒店)一侧旷地演出《为人民服务》也获得观众好评。

红卫兵一批批地到水东,一批批地离开水东,像元宵节的走马灯似的,白天夜晚都有来自不同学校、不同县市的红卫兵文艺宣传队在大礼堂轮番登台演出,文艺节目抬头看见毛主席长征之歌毛主席,我们心中永远不落的红太阳…… 场场座无虚席,过道挤满观众,演出 盛况空前!家住东风街油行巷,刚上水东一小五年级的林太光白天夜晚必去大礼堂看演出,他跟我说起这段经历时眉飞色舞,大赞节目精彩、充满激情。


电白县人民广播站安装在水东各条路街的喇叭转播中央人民广播电台节目,女播音员激情地宣读毛泽东语录:…….你们要关心国家大事,要把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 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播出的 《红卫兵之歌》等文化大革命经典歌曲也在人们的耳畔回荡:“我们是毛主席的红卫兵,大风浪里炼红心。毛泽东思想来武装,横扫一切害人虫。敢批判,敢斗争,革命造反永不停。彻底砸烂旧世界,革命江山万代红!《红卫兵之歌》好像是音乐文艺工作者送给参与砸烂旧世界的年轻一代的一杯远征牛鬼蛇神的壮行酒!

南海公社下里大队李省,一中高中生,在电白县红卫兵串联补助办公室当副主任,负责审批向外县市来水东串联的红卫兵发放粮票现金补助,一共发放了百万斤的粮票、现金八十多万元。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可多年以后,李省还是很有感慨,说自己是会计又是出纳,经手发放出去的钱粮数目清楚,从未贪污过一斤粮票一元钞票。现在看着星星想着月亮——贪得无厌的公职人员多的是,难怪李省要生出一番感慨了。

对于本县自由组织外出串联的红卫兵和外地红卫兵步行串联到电白的, 县联筹委指示有关部门发给蜡纸刻印的指引地图,标明哪儿至哪儿, 几公里有接待站,从电白县的山区省道和325国道均一 一 标明红卫兵接待站名称,如电白县的旦场、电城、阳江县的蒲牌、儒洞、江城镇、恩平县、开平县、鹤山县一直到广州等地一路均设有接待站。

一段小插曲 。大串联期间,在水东满街走动的红卫兵,在325国道行走的数十万红卫兵,当中的他(她)们佩戴的毛主席像章和语录牌就是水东人制作的。原来 在解放街有一间电白县五金厂辖下的镜铺,镜铺青年职工李风华看到斜对面有一个雕印组在做纸质毛主席像章和纸质语录牌,然后把像章和语录牌装嵌入两块透明的小方形塑料片的中间夹住,再在塑料片背面的两个小孔用扣针穿过来戴在胸衣上,将加工好的像章和语录牌以每一枚0.13元向红卫兵出售,生意门庭若市,排长队购买,欧华也看到了商机,觉得纸质像头和语录牌一旦被水浸入就会变坏,他决定去湛江工艺厂偷师,将生产铝质像头、铝质语录牌的工艺技术学到了手,他拿单位证明到电白县物质公司购买了三吨铝片,并雇佣三名工人,每天生产1千多枚,忙到半夜休息,天一亮,一群群的口操南腔北调的红卫兵蜂拥而至在铺口排队购买。欧华六指头划拳——多一招:价廉物美!由于他生产的像头、语录牌都是铝质的,不怕水,不怕普通明火,质量与正规大厂家的相同,而每一枚售价仅7分钱,又低于大厂家的定价,除掉成本,每一枚可赚纯利4分,生意挤垮了本地同行,变成了早开的红梅—— 一枝独秀。

据李风华说,两个月内,他生产并卖出的毛主席像头和语录牌高达6万多枚,自己获利2000多元,那三个工人各得到的工资也有200多元!李风华如今一 一道来依然像哑巴讨老婆---说不出的高兴。当时粤西地区只有两家像章、语录牌生产厂家(湛江工艺厂、阳江县地方国营小刀厂),产品非常畅销,但像李风华这样以集体单位的名义自己搞单干的,暗中走资本主义道路的,我想,在全国也不多见。

大串联期间,发生的离奇事,许多人想到没想到的。一些人趁机冒充红卫兵,像几滴水一样汇入了来电白的外地文化革命大军的洪流。最典型的是,电白县七迳人民公社米良大队的一条村庄地主出身的潘兆明(38岁)、潘建(39岁)与早年丧父的水东籍杨英年(17岁)等四人弄来一张革命串联证明,写上自己的姓名,请人做好红卫兵袖章戴在左臂、买毛主席像章和语录牌别在左胸,就活像革命师生了,沿着粤桂325国道走,有时搭车,有时徒步,游湛江、南宁、转柳州,去桂林,进入湖南……一路混吃混住,领补助,六月里吃西瓜——甜在心上。正当红卫兵全国串联达到高潮的时候, 1967年1月13日,中共中央、国务院颁布 公安六条,其中第四条规定地、富、反、坏、右分子一律不准外出串连,不许改换姓名,伪造历史,混入革命群众组织,这些分子,如有破坏行为,要依法严办。 公安六条 在城乡广泛张贴,杨英年在衡阳市红卫兵接待站被查出假冒身份,早上还在一起的同伴,下午就进了收容所,潘兆明、潘建成了钟鼓楼上的麻雀---吓着了,为了不至于门缝里瞧西瓜—— 原(圆)形毕露,就往南跑,回家是受罪,丰富的社会阅历,开阔的视野让他俩不甘心下辈子在社会底层沉沦,打好的鱼网 ——心眼几多,这两人想到了出境,便坐车来到宝安县深圳,跟着一批熟悉路径的人员冒险翻越森林茂密,毒蛇出没,海拔几百米的梧桐山,小心翼翼剪开铁丝网的缺口,避开边防部队的探照灯、哨岗和警犬,顺利地进入了香港。这两名地主份子后来在香港娶妻生子。到底是要饭的拜把子(朋友结为异姓兄弟)——患难之交,1979年,国门洞开,逃港成功的黑五类都成了大陆政府的座上宾,两潘曾回水东探望杨英年,并请他吃饭 。地主仔外出串联,游了粤桂湘三省,串到了香港,最终都携带家属移民美国了,在电白县,谁能有这样好的运气串出了花开福贵?这也算是三亩竹园出棵笋 -----独一无二的了吧。李桥山,坡心公社人,1959年电白一中高中毕业,受出身地主官僚家庭的影响,他没能上大学,为了生活,他悄悄做起了投机倒把的勾当,在水东收购鸡蛋,搭顺风车上广州华侨新村贩卖,每一只赚差价7分钱。1962年,他得知边境开放,可以自由去香港了,他随数以万计的民众来到深圳,恰逢开放时间结束了,他乘兴而去,败兴而归 。他在广州娶了一位中山县籍姑娘,生了一个女儿。他三次偷渡香港,最后一次被抓去英德茶场劳改5年!他在劳改场抬过死尸,当过土工……。李桥山、杨英年的运气不如两潘。


七、停止串联,就地闹革命

1967年春,由于红卫兵大串联带来传染性病毒,导致全国持续发生流行性乙型脑炎。一中高三学生罗海军,水东郊区罗屋村人,外出串联途中患脑炎不幸在广州辞世。许多电白红卫兵本来计划去苏杭的,途中纷纷被迫打马回朝,枕上片时春梦中,行尽江南数千里。我在电白县人民医院三角庙留医部看到了病房住满了这类患者、连走道都加满了病床,为了控制疫情,省、湛江专区突击培训医护人员,广州军区也在第一时间派军医下到水东指导救治患者,体现了军队与地方的鱼水情。各接待站发放了一批口罩和药水给红卫兵滴鼻,在国道325线、省道281线(七迳公社至那霍线公社)(镇)与公社(镇)公路的交界处,铺上一层浸湿药水的禾草,作过境消毒用,各地印刷厂奉令速印了大量《流行性乙型脑炎防治手册》,尽管措施得力,但电白县还是发生了脑膜炎病例9182,死亡379,而邻县吴川土地面积只有电白的37.7%,人口只有电白的33%,因为也是地处325国道,也是红卫兵串联洪峰高强度的径流汇入区之一,疫情更严重,发生5368病例,死347!高州、信宜、化州、茂名也有相当程度的疫情波及,共发生16698例,死亡1845人。人们为了为了避免传染疾病,出门或远行都戴上了口罩,县城满街的红卫兵无不戴上口罩,我也戴口罩,口罩一时供需两旺。全国副省级城市、厅级城市和县级行政区划单位约2600,按平均每一市县级行政区划死亡人数300算,估计死于脑膜炎者78万!有的治愈了却落下了后遗症,智力低下,性格封闭,生活不能自理。来势凶猛的致命病毒是一条艰险的狭谷,那些不幸的年轻人没有走出来,月亮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红卫兵串联的写照!


中国战备粮食也被几千万外出串联的红卫兵吃空了,1967年2月3日、3月19日中共中央前后发出两个停止全国大串联的通知,各地接待站陆续撤销 ,中共中央号召革命小将、革命群众组织在自己的家乡就地参加文革运动,这时的文化大革命之火也已经由交叉串联的红卫兵点燃。

大串联使一场狂风暴雨式的文化大革命运动在全国正式深入地、广泛地、全面地铺开,数以千万计的红卫兵在以毛泽东主席为首的党中央巨大支持下,成为了一股排山倒海毁灭中华优秀文化遗产和社会精英的政治力量,祸及无辜,致社会动荡不安的根源,而电白红卫兵将在外地大中小城市串联期间学到的革命造反经验像一朵罂粟花移植回本土,加上一部分在外读大学的电白籍红卫兵写一些具有煽动性质的信件介绍所在城市的文革新动态,或杀回水东向一中学弟学妹面授造反经,出谋划策揪斗当权派,再有就是北京南下煽风点火的红卫兵的到来从而最终派生出一串串恶果。



摘自电 白 县 文 化 大 革 命 记 事》部分章节

好宝贵的记录材料
 
忆苦思甜,斗私批修,破四旧立四新,养五只鸭列为走资本主义道路,有看不顺眼的就去办学习班,做任务工,真是恶人当道,愚人得志,当时的社会只好用.黑暗二学来形容,许多知识分子被打成反革命,臭老九,惨死在那些狂徒的手下。
 
党的十一届六中全会《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关于建国以来党的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否定了毛的文化大革命,但对毛留了一手,以至今天极左思潮仍然猖獗。贪腐份子利用改革开放的大好时机肆意侵呑国家财富,造成国家改革开放困难重重,甚至有些人摸着石头不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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浏览附件289599
图为电白文化大革命运动最重要的风云人物(后排左3),男,华工毕业,他是一个才华横溢的人。他曾多次接受作者的采访 。1979年,他被划为文革三种人,但作者觉得他非常无辜,因为他并没有参加过打、砸、抢,他参加的是文斗!
我好像听你说过他就是电白大名鼎鼎的也来玩玩
 
文章都是你原创,还是结合其他人的创作?
要采访很多人才写得了的
 
陈老师是电白的活化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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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知道电白这段历史的一个片段。电白县档案局有这方面的历史资料,可能该局存放的文革资料跟作者收集的有很大不同,前者更有权威性。

浏览附件289610
图为电白县第一批赴京参加毛主席第二次接见全国红卫兵的一中校友,这是作者在水东茗园对他采访。作者很羡慕这位校友能见到毛主席!
 
文章都是你原创,还是结合其他人的创作?
要采访很多人才写得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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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 白 县 文 化 大 革 命 记 事》是集体创作 。

浏览附件289611
图为参加毛主席第五次接见150万红卫兵的原电白师范生,作者对他进行了专访。他讲述文革时期的往事条理清晰,不愧为一个优秀的语文教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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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老师知道这人吗?朋友的哥们,在深圳与他吃过饭,老吹他当年红过香港四大天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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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苦思甜,斗私批修,破四旧立四新,养五只鸭列为走资本主义道路,有看不顺眼的就去办学习班,做任务工,真是恶人当道,愚人得志,当时的社会只好用.黑暗二学来形容,许多知识分子被打成反革命,臭老九,惨死在那些狂徒的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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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我的经历判断,文革是大错,但也有小对啊 。解放后,历次政治运动有很多主要是针对官僚队伍的,如三反五反,在水东就有一个三反球场,球场就在毗邻原中共电白县委会办公地的西南面,老百姓的子女是随时可以进去打球的,县委书记不会喊人驱赶小孩子,毛泽东时代的地方领导干部比现在的领导好多了 !搞政治运动目的是为了抑制官员搞腐败,这类政治运动是非常奏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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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文革时期就听说过这个人了。
当年毛泽东多次接见他,他说他只是毛泽东的棋子、刀手,还说了当年怎么将刘少奇抓住游街,文革结束前就被判了十七年,出狱后娶了北大物理系研究生,在北京被刘家驱赶,被迫南下深圳开公司,赚了钱在深圳中心区买了两套房,自己却去住福利院,平时外出吃饭都带着与毛泽东合影的相册。
 
人物简介
蒯大富,1967届清华大学工程化学系学生。在文化大革命中,蒯大富和北京大学的聂元梓、北京航空学院的韩爱晶、北京师范大学的谭厚兰以及北京地质学院的王大宾统称为北京造反派的五大领袖,领导、参与了文革初期的一系列造反活动。文革后被判有期徒刑17年。出狱后在南方经商。(摘自百度百科)

采访蒯大富,颇费心思。找人不难,特别是对从事新闻的记者。距今28年前,蒯大富曾是中国大地上名噪一时的人物,他当年是红卫兵五大造反派司令。蒯大富是玩火者,也是纵火者;是文革的早期产物,也是文革后期弃物;是政治的精品、装饰品,也是政治的牺牲品、试验品。人世间的事就这么简单。
 
当年毛泽东多次接见他,他说他只是毛泽东的棋子、刀手,还说了当年怎么将刘少奇抓住游街,文革结束前就被判了十七年,出狱后娶了北大物理系研究生,在北京被刘家驱赶,被迫南下深圳开公司,赚了钱在深圳中心区买了两套房,自己却去住福利院,平时外出吃饭都带着与毛泽东合影的相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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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国家领袖合影无比光荣啊。我曾经长期保留过首都红卫兵编印的一本《刘少奇罪行录》,该书可能就是大富和红卫兵编写的,可惜这本书弄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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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不搞个人崇拜了。大人、小孩爱拜神 。 拍于澳内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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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秋、冬、春,站在水东西湖公园凉亭(西亭)北望,透过一湖之隔的325国道路边林带,那一批批悬旌万里的年轻人犹如过江之鲫 。书写“西亭”者是电白县羊角坡仔村人刘发昌,是电白著名书法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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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为写电白县文革历史的主笔口口口
 
谢晋的芙蓉镇,张艺谋的活着,归来,陈凯歌的霸王别姬都是反思文革很好的作品。
深刻反思才不会重蹈覆辙,为什么天涯老师的作品会被删???
 
谢晋的芙蓉镇,张艺谋的活着,归来,陈凯歌的霸王别姬都是反思文革很好的作品。
深刻反思才不会重蹈覆辙,为什么天涯老师的作品会被删???
是他自己用编辑功能删掉的,还好我引用了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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